晨光破窗而入,将鎏金雕花的窗棂映得透亮,殿内的药香淡了几分,混着**与蜜饯的甜意,添了几分鲜活的暖意。
顾清辞是被腹中胎儿的踢动惊醒的。他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身侧的软枕尚有余温,想来是你凌晨时分悄悄来看过他。他撑着酸软的腰肢坐起身,指尖刚触到小腹,便想起昨夜那声清亮的啼哭,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眼底的忧色尽数化作柔和。
侍女闻声进来,端着温热的莲子羹与安胎药,见他醒了,忙屈膝行礼:“贤君安。陛下吩咐了,您醒了先用些清淡的,再去探望陆君与小殿下。”
顾清辞点了点头,由着侍女伺候着梳洗。铜镜里映出他的模样,眼下带着浅浅的青影,是昨夜忧思难眠的痕迹,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透着初初放下心来的轻快。他抬手抚了抚小腹,低声道:“宝宝,今日我们去看小弟弟好不好?”
话音刚落,腹中又是一下轻踢,像是应答。
用过早膳,顾清辞披着一件素色绣竹的披风,由侍女搀扶着往陆惊寒的寝殿去。刚走到回廊,便遇上了慕容珩。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见了顾清辞,便放缓了脚步,笑道:“清辞,正要去寻你,一同去瞧瞧惊寒和麟儿?”
顾清辞颔首,与他并肩而行。廊下的积雪尚未消融,踩上去咯吱作响,阳光落在雪面上,晃得人眼睛发暖。
“陛下一早便去了,”慕容珩侧头看他,“昨夜守了半宿,也没歇片刻,倒是比我们这些旁人还要挂心。”
顾清辞想起你昨夜龙袍上的血渍,心下微动:“惊寒,他……可还好?”
“醒过一次,精神头尚可,就是身子虚得很。”慕容珩掂了掂手里的食盒,“炖了些燕窝,给他补补气血。”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寝殿门外。守在门口的太监见了他们,忙躬身行礼,掀了厚重的门帘。
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参香。你正坐在床边的软椅上,握着陆惊寒的手低声说着什么,晨光落在你鬓边,竟难得褪去几分帝王的威仪,添了些许温情。陆惊寒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昨夜好了许多,往日里冷冽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像话,目光落在身侧的摇篮上,带着化不开的暖意。
摇篮里,襁褓中的婴孩正睡得香甜,小脸粉雕玉琢,呼吸均匀,偶尔咂咂小嘴,模样憨态可掬。
顾清辞与慕容珩放轻了脚步,走到摇篮边。
顾清辞俯身望去,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碰那细嫩的肌肤。这便是昨夜牵动了满殿人心的孩子,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将军,拼尽了力气才带到这世间的珍宝。他看得入了神,腹中的孩子似是也好奇,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腹,惊得他连忙直起身,护着肚子笑了笑。
你听见动静,抬眼看来,见是他们,便朝他们招了招手:“过来瞧瞧,这孩子生得极像惊寒,眉眼间尽是英气。”
陆惊寒也转过头来,见了顾清辞,虚弱地笑了笑:“清辞,你来了。”
“惊寒,你身子可好些了?”顾清辞走到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无碍。”陆惊寒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的小腹上,“倒是你,昨夜定是没睡好,仔细伤了胎气。”
慕容珩将食盒递给侍女,笑道:“我炖了燕窝,惊寒你尝尝,补补身子。”
几人正说着话,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凤君到——”
顾景渊走了进来,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长命锁。他走到摇篮边,俯身看了看婴孩,眼底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将长命锁递给侍女,沉声道:“这是顾家祖传的,给小殿下戴上,保他岁岁平安。”
陆惊寒忙要起身道谢,被你按住:“躺着便是,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顾景渊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顾清辞的小腹上,道:“清辞,你如今月份渐大,往后少往这边跑,免得过了病气。”
顾清辞应了声“是”,心里却明白,凤君这话虽是关心,却也带着几分谨慎。后宫之中,皇子降世本就是大事,他身为有孕之人,与刚生产的陆惊寒走得太近,难免会被人嚼舌根。
正说着,又有太监来报,说几位低位侍君一同前来贺喜,已在偏殿候着了。
你眉头微蹙,显然是不欲见这些人,却又不好拂了众人的面子,便对顾景渊道:“凤君,你替朕去应付一下吧,赏些东西,让他们早些散了。”
顾景渊领命而去。
慕容珩看着顾景渊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随即又笑道:“这些人倒是消息灵通,想来是昨夜的哭声,传遍了整个后宫。”
陆惊寒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不过是来看热闹,顺便探探陛下的态度罢了。”
你握着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沉声道:“有朕在,谁敢动你和孩子分毫。”
顾清辞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昨日还是生死一线的焦灼,今日便已是麟儿绕膝的和暖,可这暖融融的光景里,却又藏着看不见的暗流。他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只觉得腹中的孩子踢得更用力了些,像是在提醒他,这后宫之中,安稳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的。
侍女端来燕窝,陆惊寒喝了两口,便没了胃口。他侧头看向摇篮里的婴孩,忽然轻声道:“陛下,这孩子……该取个名字了。”
你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婴孩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缓缓道:“就叫……凌云吧。壮志凌云,愿他日后能如你一般,顶天立地。”
陆惊寒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了你的手。
顾清辞听着这个名字,心里暗暗赞道,凌云,好名字。
阳光越发暖了,透过窗棂洒在摇篮上,给那小小的襁褓镀上了一层金边。殿内的笑声轻轻浅浅,混着婴孩偶尔的呓语,织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可谁也没看见,窗外的回廊尽头,一道身影悄然隐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那身影走后,廊下的积雪被踩出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细雪覆盖,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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