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紫宸宫,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殿内却浸着沁人的凉意。我趴在贵君父妃膝头,指尖缠着他腰间垂落的玉络子,听殿外蝉鸣此起彼伏,倒比御花园的流泉还要热闹些。
父妃今日穿了件月白暗绣缠枝莲的常服,发间只簪了支羊脂玉簪,衬得那张本就温润的脸,愈发清透得像月下的玉。女帝陛下刚处理完早朝,便径直来了长乐宫,此刻正坐在一旁的铺着软垫的楠木椅上,手里把玩着父妃惯用的那方松花砚,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父妃身上。
“今日御膳房新做了玫瑰膏子,用的是妙峰山新采的头茬玫瑰,你尝尝。”女帝说着,亲自用银匙舀了一勺,递到父妃唇边。父妃微微颔首,张口含下,眼角眉梢都染了浅浅的笑意。我瞧着有趣,也伸出小手嚷嚷:“母皇偏心,尽给了父妃,我也要!”
女帝被我逗笑,另取了个小巧的玉碗,盛了小半碗递给我,指尖还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你这小馋猫,什么都想着抢你父妃的。”她的声音向来带着帝王的威仪,可对着父妃和我时,却柔得像春日的暖阳。
正说着,李总管太监捧着个黄云龙套的包袱进来,躬身禀报:“陛下,江南进贡的新茶到了,按您的吩咐,先给贵君小主送来。”女帝点头,示意他呈上来。包袱打开,里面是两罐碧莹莹的茶叶,茶香清冽,瞬间漫满了整座宫殿。
“你素来爱喝清淡的茶,这雨前龙井,芽叶饱满,泡出来的茶汤色澄亮,滋味甘醇,正合你意。”女帝亲自为父妃斟了一杯,水汽氤氲中,父妃抬眸望她,眼底的情愫温软得能化开水。这般景象,自去年我的生辰宴后,日日都在长乐宫上演。
后宫诸人起初还窃窃私语,说女帝的宠爱不过是一时新鲜,可这大半年过去,这份宠渥非但没有消减,反倒愈发深厚。女帝处理政务之余,几乎大半时日都耗在长乐宫,膳食必与父妃同食,贡品必先送父妃挑选,就连夜间批阅奏折,也常召父妃在侧陪伴。
有一回,淑仪君娘娘借着请安的由头,想在女帝面前说些父妃的不是,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女帝冷冷打断:“贵君性情温良,朕心甚慰,后宫之事,有贵君做主,无需旁人置喙。”那语气里的威严,吓得淑仪君当场跪伏在地,此后再也无人敢轻易挑衅。
我捧着温热的茶碗,看着女帝为父妃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看着父妃为女帝剥去石榴的籽,一颗颗放在玉盘里,红得像玛瑙。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温柔。
“再过几日,朕带你去玉泉山行宫避暑,那里的泉水甘冽,景致也清幽。”女帝轻声说道,指尖摩挲着父妃的手背,“让御膳房跟着,你想吃什么,便做什么。”
父妃浅笑颔首:“全凭陛下安排。”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全然的信赖。我趴在父妃膝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心里想着玉泉山的桃子定是又大又甜,却没瞧见,殿外廊下,那些侍立的宫人太监,看向长乐宫的眼神里,满是敬畏与艳羡——谁都明白,这份超越寻常的盛宠,早已在这深宫之中,筑起了一道无人能及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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