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几乎是被内侍架着冲进紫宸殿的,花白的胡须被夜风掀得乱飞,药箱在他臂弯里撞出哐当的轻响。他连礼都顾不上行,目光扫过榻上蜷缩成一团的顾景渊,脸色骤然一白,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榻边。
“快!取脉枕来!再备一盆温水、一方干净的帕子!”李太医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枯瘦的手指搭上顾景渊的腕脉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殿内的烛火被夜风撩得乱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忽明忽暗。我蹲在榻边,一手紧紧攥着顾景渊汗湿的手,一手替他擦着不断涌出的冷汗,掌心的湿意凉得刺骨。顾景渊靠在我怀里,腹部还在一下下剧烈地痉挛,每一次胎动都像一把钝刀,割得他浑身发颤,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唇瓣干裂得渗出血丝,喉间压抑的痛吟一声比一声重。
“脉象疾促,胎气躁动……”李太医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了死结,他猛地抬头看向我,声音带着几分艰涩,“陛下,凤君这是双胎相争,气血逆行,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动了胎气!”
“救他!”我声音发紧,指尖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顾景渊的手,“无论如何,必须保住他们父子平安!”
“臣……臣尽力!”李太医咬了咬牙,迅速打开药箱,取出一排细长的银针。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他先用温水净了手,又取过帕子擦去顾景渊腰腹间的冷汗,才屏息凝神,捻起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顾景渊后腰的命门穴。
银针入穴的瞬间,顾景渊疼得身子一弓,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抓着我衣襟的手骤然收紧,指缝里都泛出了青白。“陛下……疼……”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泪水混着汗水滚落,打湿了我前襟的锦缎。
“忍一忍,景渊,太医在救你,忍一忍就好了。”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吻着他汗湿的鬓角,声音里的颤抖连我自己都瞒不住。
李太医的动作极快,又极稳。一根又一根银针落在顾景渊的腰腹、足三里、三阴交等穴位上,银亮的针尾在烛火下轻轻颤动,像是落在雪地里的寒星。他一边施针,一边低声叮嘱:“凤君,放松些,随臣调息——吸气,慢些,再慢些……呼气,将气沉到丹田……”
顾景渊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拼尽全力跟着李太医的话调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弱的呜咽,腹部的胎动却似乎渐渐缓了些,不再是那般蛮横的冲撞,变成了轻微的、试探性的蠕动。
“陛下,取臣药箱里的安胎丸来,用温水化开,喂凤君服下。”李太医额角也渗出了冷汗,他抬手擦了一把,目光依旧紧紧锁在顾景渊的脉象上,“再拿个暖炉来,煨热了,隔着锦缎敷在凤君腹上,切记不可太烫。”
我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扶起顾景渊的头,将化开的安胎丸一点点喂进他嘴里。药汁微苦,顾景渊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顺从地咽着,温热的药汁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来,我忙用帕子替他擦干净。
暖炉很快被送了进来,裹着厚厚的锦缎,触手温热。我将暖炉轻轻贴在顾景渊的腹部,掌心能感觉到腹内的小家伙似乎安静了不少,只是偶尔轻轻踢一下,力道柔和得像羽毛拂过。
不知过了多久,李太医终于收起了最后一根银针。他长长舒了口气,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内侍连忙上前扶住他。“万幸……万幸啊陛下。”李太医擦着额头的汗,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凤君的胎气算是稳住了,只是双胎本就凶险,往后需得更加谨慎,切不可再受半点惊扰。”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我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顾景渊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眉眼间的痛苦散去大半,只是依旧虚弱得厉害,他靠在我肩头,眼皮沉沉地耷拉着,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像只被雨打湿的蝶。
“太医辛苦了。”我声音沙哑,朝李太医摆了摆手,“赏,重重有赏。”
“臣分内之事,不敢领赏。”李太医躬身行了一礼,又细细叮嘱了诸多注意事项——夜里需得有人时刻守着,饮食要更清淡温补,不可再久坐久走,连说话都要放轻声音。末了,他又留下一贴安神安胎的药,才提着药箱,脚步虚浮地离去。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只余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我小心翼翼地将顾景渊放平,替他掖好锦被,又俯身贴在他的腹部,听着腹内两个小家伙平稳的心跳,心头一片柔软。
顾景渊似是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眼尾泛红,伸手轻轻摸着我的脸,声音细弱得像蚊蚋:“陛下……他们……没事吧?”
“没事了。”我握住他的手,贴在唇边吻了吻,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都没事了,你好好睡一觉。”
顾景渊望着我,眼底渐渐漫上一层水汽,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坐在榻边,守着他,守着腹内的两个孩儿。窗外的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缕晨光透过窗棂,落在顾景渊恬静的睡颜上,也落在他依旧圆润的腹部上。
御案上的奏折早已凉透,江南盐税案的风波还在朝堂上翻涌,可此刻,那些权谋争斗、那些波谲云诡,都成了过眼云烟。
我只要我的景渊平安,只要我的孩儿无恙。
江山万里,不及他眉间一点朱砂;权倾天下,不如守着这一室烛火,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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