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爪子按在世界尸骸上。
触感冰凉柔软,像一块尚未凝固的琥珀。掌心传来微弱却急促的脉动——那是亿万生灵在无数次毁灭轮回中,共同发出的心跳。
坛下死寂,十万修士屏息凝神。连三葬尊的目光都聚焦于那只玄猫,以及他爪下那团蠕动变幻的“肉”。
玉虚子站在第七层边缘,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他身后的两名黑袍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压抑的兴奋。
世界尸骸……这种禁忌之物,连三葬尊都需谨慎对待。这新晋妖帝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主动触碰。一旦失败,轻则道心崩溃,重则被世界尸骸同化,成为那永恒痛苦轮回的一部分。
到时候,他们有的是手段,从一具半废的妖帝身上榨取价值。
血海老僧双手合十,眼中血光流转,低声自语:“初生之犊不畏虎……还是有所依仗?”
霞光女子周身的七彩光晕微微波动,似在推演着什么。
祭坛中央,白羽闭上了眼。
识海中,轮回之眼却彻底睁开。
这一次,他没有将意识探入世界尸骸内部——那里是亿万生灵的痛苦地狱,即便以帝者心境强行容纳,也可能被无穷尽的绝望同化。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用“听”。
妖帝的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包裹住整团世界尸骸。他屏蔽了视觉、触觉、嗅觉,甚至暂时封闭了情绪感知,只留下最纯粹的“听觉”。
然后,他听见了——
风声。
不是真实的风,而是世界运转时法则摩擦产生的“道音”。这风声本该恢宏、有序、蕴含着生灭循环的韵律,但此刻传入耳中的,却是尖利、混乱、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碎裂的刺耳鸣响。
风声深处,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哭泣、哀嚎、诅咒、祈祷……那是生灵的声音,被压缩、扭曲、重叠,形成永无止境的噪音。
而在所有声音的最底层,有一种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咚……咚……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
那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心跳”。
世界意志的悲鸣。
它还未彻底死去,却被强行剥离了所有生机与秩序,困在这团不断崩溃重演的“肉”中,承受永恒的痛苦。
白羽的耳朵微微转动。
他开始在无尽的噪音中,捕捉那些最细微、最容易被忽略的“声纹”。
一条河流干涸前最后的水滴声。
一棵古树被连根拔起时根须断裂的脆响。
一个婴儿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一位老人临终时最后的叹息。
这些声音,在世界尸骸内部亿万倍的加速时间中,早已被无数毁灭的轰鸣淹没。但白羽以妖帝的听力,配合“时光亲和”天赋,硬生生将它们从时光长河的废墟中打捞出来。
一个,又一个。
如同在滔天洪流中,拾取一粒粒散落的珍珠。
渐渐地,他“听”到了一个完整的轮廓——
这个世界,名叫“青冥”。
一个中等规模的修真世界,有日月星辰,有山川湖海,有亿万生灵。它在诸天万界中并不起眼,却安稳存在了三百亿年,孕育了十二个辉煌的文明纪元。
直到三个月前。
一双手,从天外伸来。
那双手巨大无边,每一根手指都缠绕着漆黑的锁链,锁链上刻满了扭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符文。手的主人没有露面,只是隔着遥远的界海,对着青冥世界,轻轻一握。
于是,日月黯淡,山河崩塌,法则破碎。
世界的生机被强行抽离,化作一条奔腾的青色长河,被那双手吸收。而剩下的“空壳”——物质结构、残余法则、尚未消散的生灵意识——则被某种恐怖的秘法压缩、炼制,最终变成了眼前这团半透明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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