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夜沉如墨。风在乱葬岗的枯树残碑间穿梭,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地上的骨粉和腐朽的纸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尸骸和某种陈年铁锈混合的阴冷气味。
白羽站在一株半枯的老槐树下。这槐树年代久远,树干粗壮却布满裂痕和虫洞,枝桠虬结扭曲,如同无数伸向夜空、攫取着什么的手。树下,散落着几块不知年代、字迹早已磨平的石碑碎片。
阿离站在他身后半步,裹紧了灰色斗篷,兜帽低垂,只露出紧抿的唇和警惕的眼神。她手中紧握着一把白羽从未见过的、通体漆黑、只有尺许长的短匕,匕身隐有暗红纹路流转,散发着淡淡的、与妖气迥异的锋锐寒意。
白羽自己的状态则糟得多。他离开了“回魂纸棺”的支撑,肉身如同一个勉强拼凑起来的、布满裂痕的陶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的闷痛,每一次迈步都带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魂魄虽然暂时被纸棺和“往生印记”稳住,没有继续溃散,但那些裂痕依旧敏感脆弱,如同无数细小的针,时刻刺痛着他的意识。
扎纸老人给的临时药丸,带着一股灼烧般的炽热和铁锈般的腥气,此刻正在他体内化开,强行激发着残存的生命潜能,压制着伤势的恶化。他能感觉到一股虚浮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窜,但同时,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透支根基的疲惫和空虚感,也在迅速滋生。这药效,持续不了多久。
他爪中,提着那盏光芒已恢复大半、乳白中透着淡金色刚正之气的引魂灯。灯光在夜风中稳定地燃烧,照亮了身周数丈方圆,也将他和阿离的身影,投在身后老槐树虬结的树干上,拉得细长扭曲。
他们在等。
等那个发出匿名“魂简”、约他们至此的神秘第三方。
夜枭在不远处的坟堆上发出一声怪叫,扑棱棱飞走。更远处,似乎有磷火幽幽飘过。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子时正刻,即将到来。
就在白羽几乎要以为对方不会出现,或者这根本就是个恶作剧时——
他手中的引魂灯,忽然毫无征兆地,自行明亮了三分!
不是他催动的,而是灯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内里那融合了“感念”、“刚正”以及一丝李铁头残魂最后馈赠的力量,自发地活跃起来!乳白淡金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照亮了前方槐树更深处的一片阴影。
紧接着,那片阴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开始缓缓扭曲、旋转,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幽暗无光的漩涡。漩涡边缘模糊,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中心处,隐隐能看到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遥远星辰般的惨白光芒。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波动。一个穿着破烂黑色长袍、身形佝偻瘦小、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只刻画着几道简单扭曲线条的白色木制面具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般,悄无声息地从漩涡中“浮现”出来。
他(或她?)就站在距离白羽和阿离约三丈外,那片被引魂灯光芒照亮、却又被自身幽暗漩涡衬得格外诡异的空地上。
黑袍破烂,沾满灰尘,像是刚从某个古墓或废墟中爬出。那张白色木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那几道扭曲的线条似乎构成了一个似哭似笑、又似极度漠然的表情,空洞的眼眶位置,只有两点针尖大小、幽绿如鬼火的光芒,静静地“注视”着白羽。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这黑袍面具人身上散发出来。不是活人的生气,也不是死灵的阴气,更非妖物的妖气。那是一种……沉寂、古老、带着浓重尘埃与纸张霉变味道,却又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规矩”与“权威”的奇异感觉。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规则的碎片或古老契约的具现。
白羽浑身的毛发在这一刻几乎要炸开!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面对未知高位存在的强烈警惕与压迫感!他能感觉到,自己魂魄的裂痕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都隐隐传来刺痛!怀中的镇岳令也微微震动,散发出淡淡的、警惕性的凉意。
阿离更是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几乎要挡在白羽身前,手中黑匕的暗红纹路流转加速。
黑袍面具人似乎对两人的戒备毫不在意。他那两点幽绿鬼火般的目光,先是在阿离身上停留了一瞬(阿离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即,便牢牢锁定了白羽,尤其是他爪中的引魂灯,以及他脖子上隐约可见的养蛟龛轮廓。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片陈年皮革在摩擦、又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声音,从面具后传了出来,直接在白羽和阿离的脑海中响起,而非通过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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