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碑 第22章 反抗怒火

七道沟乙字区。地狱的门槛在此刻轰然洞开。

空气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是凝固的、饱含着硝烟、血腥、焦糊和人体组织烧焦后恶臭的粘稠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灼烧着喉咙和肺叶。声音失去了层次，只剩下毁灭性的、无休无止的轰鸣——自动武器撕裂空气的尖啸！子弹撞击土墙、木板、**的闷响！垂死的惨嚎！野兽般的咆哮！建筑燃烧的噼啪爆裂！以及，那如同背景鼓点般沉闷而疯狂的皮靴践踏声！

金永浩的世界，在阿妈妮后脑撞击冻石、鲜血染红雪地的瞬间，彻底崩裂。他听不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非人般的嘶吼。视线被一片猩红的血雾完全覆盖。身体里某种沉睡的、原始的、属于野兽的开关被彻底砸碎！恐惧？绝望？求生的本能？一切属于“人”的羁绊，都在那抹刺目的鲜红面前灰飞烟灭！只剩下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狂怒！

“阿——妈——妮——！！！”

这声泣血的嚎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引燃了巷弄里每一个目睹惨剧的朝鲜青年的神经！

“拼了！！！” 金永浩身边的同伴，那个被按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青年，第一个挣脱了因阿妈妮惨死而震惊失神的宪兵压制！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额头青筋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杀意！他猛地弹起，用尽全身力气，一头狠狠撞向持枪军曹的腹部！

“呃！” 军曹猝不及防，剧痛让他弯下腰，手中的南部手枪脱手飞出！

“杀光这些畜生！” 金永浩的咆哮声炸响！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门板后猛扑出来！目标不是枪！而是军曹腰间那把闪着寒光的刺刀！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思维，带着一种被死亡淬炼出的精准！在军曹因剧痛弯腰的瞬间，金永浩的手已经死死抓住了刺刀的刀柄！用力一抽！

“嗤啦！” 刺刀带着皮革摩擦的刺耳声响，脱离刀鞘！

寒光一闪！

金永浩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本能！双手握紧冰冷的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如同劈砍朽木，狠狠地将刺刀捅进了军曹因弯腰而暴露的后颈！

“噗——！”

刀锋毫无阻碍地穿透皮肉、切断筋骨、刺入颈椎！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金永浩满头满脸！军曹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被堵死般的嗬嗬声，眼球瞬间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死寂的灰败！

“下一个！” 金永浩嘶吼着，一脚踹开军曹软倒的尸体，沾满血浆和脑浆的刺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旁边另一个被这血腥一幕惊呆的宪兵！

杀戮！一旦开始，便如同雪崩，再也无法停止！

“跟鬼子拼了！”

“报仇！！”

“杀——！！！”

怒吼声！咆哮声！汇成一股同归于尽的死亡洪流！无数道身影从黑暗的巢穴中、从燃烧的废墟后、从死亡的阴影里猛扑出来！他们不再是逆来顺受的羔羊，而是被逼入绝境、彻底疯狂的野兽！

菜刀！斧头！磨尖的铁钎！燃烧的木棍！甚至是牙齿和指甲！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成了武器！目标只有一个——杀死眼前任何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恶魔！用他们的血，祭奠这片被蹂躏的土地！祭奠倒下的亲人！

狭窄的巷弄，瞬间变成了最血腥的角斗场！空间被压缩，距离被拉近，任何精良的武器在贴身肉搏中都失去了距离优势！

“哒哒哒——！” 一个宪兵惊恐地扣动扳机，火舌扫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身影！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温热的尸体，如同毫无痛觉的丧尸，顶着飞溅的血肉和灼热的弹幕，咆哮着扑了上来！一个挥舞着沉重斧头的中年男人，一斧头劈开了一个宪兵匆忙举起的步枪枪管，顺势劈开了对方的肩胛骨！骨头碎裂的脆响令人牙酸！

“八嘎！” 另一个宪兵挺起刺刀，狠狠捅入一个扑上来的青年的腹部！刀尖从后背透出！青年口中喷出鲜血，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死死抓住捅入身体的刺刀和步枪枪管，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高丽万岁——！” 他的同伴趁机扑上，用磨尖的铁钎狠狠捅进了宪兵的眼窝！

“啊——！” 凄厉的惨嚎划破夜空！

混乱！绝对的混乱！血腥的肉搏在每一个角落上演！怒吼与惨叫交织！骨头碎裂声与利器入肉声共鸣！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泼洒在冰冷的墙壁、冻结的地面、燃烧的木板上！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焦糊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地狱特有的气息！

火光在混乱中疯狂蔓延。被点燃的窝棚越来越多，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料和茅草，发出噼啪的爆响，将这片修罗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稳住！稳住！射击！射击！” 井上少佐的咆哮在混乱中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丝惊惶。他脸上的刀疤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扭曲。他拔出军刀，砍翻了一个试图靠近的朝鲜青年，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但他身边的宪兵队形已经完全崩溃！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自杀式攻击般的疯狂反抗打懵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顾一切、如同飞蛾扑火般的敌人！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上了他们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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