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堡的休养时光并未持续太久。
崔文远显然深谙“迟则生变”的道理,在确认“安澜号”重伤员已转移至当地医馆妥善安置,牺牲者遗体也由其家人或卫所出面安顿后,便立刻着手安排回京事宜。此番南海之行虽达成诛灭邪器的主要目标,但损失惨重,线索又牵扯出“泰山监”这等敏感存在,他必须尽快返京,亲自向上峰及可信赖的朝中重臣禀报详情。
小莲的身体在清羽道长的丹药调理和自身年轻底子支撑下恢复得不错,虽星力依旧沉寂,左臂印记也只余淡淡痕迹,但日常行动已无大碍。碧儿寸步不离地照料,小脸上终于褪去惶恐,多了几分踏实。
动身前夜,崔文远单独来到小莲暂居的小院。
月光下的院落清寂,海风带来的咸湿气已淡,取而代之的是初秋草木微凉的气息。崔文远未穿官服,一身玄色劲装,左臂吊着,神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明日卯时初,我们启程。不走海路,改走陆路官道,经江州、洛城,返回京城。行程已尽量安排隐秘,但难保无人窥伺。”他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看着小莲,“小莲姑娘,此番回京,情形可能与南下时大不相同。‘万瘟母盘’之事虽暂了,但风波未平。你……有何打算?”
小莲知道他在问什么。她本是丞相府中一个“知晓秘密”的庶女,南下原为避祸兼传递消息。如今经历南海生死,身负星力秘密(尽管暂时沉寂),又间接牵扯进“泰山监”疑云,她的身份和处境已然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崔大人,我的打算从未改变。”小莲平静回答,声音不高却清晰,“回到丞相府,提醒父兄家人提防大伯一家的阴谋,也防备那可能渗透各处的神秘组织。至于我自身……我会小心隐藏,继续‘吃瓜’。”她甚至用了只有自己能完全理解的词,但意思明确:收集信息,积蓄力量,应对危机。
崔文远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丝毫的怯懦或伪装,但只看到一片沉静。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你比离京时,沉稳了许多。这是好事,也是必要。京城的水,比南海更深,更浊。丞相府……也并非铁板一块。你两位兄长固然疼你,但你那位姐姐,还有府中其他人,心思难测。至于你的未婚夫那边……”他顿了顿,“南下的消息或许已传回京城,他必已知晓你不在府中,且与‘谛听’有所牵扯。回京后,他或许会有动作,你需有所准备。”
“多谢崔大人提醒。”小莲欠身。这些她都有所预料。吃瓜系统虽然没发布新任务,但那不断累积的瓜值和“泰山监密令”的线索标记,都像无声的警钟。
崔文远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铁的黑色令牌,递给她。“这是我的私人信物。回到京城,若有紧急情况,无法通过常规渠道联系我或你兄长,可持此令牌,到城南‘清风茶楼’寻一个叫‘老何’的掌柜。他是我早年安置的暗桩,可信。但非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小莲接过令牌,触手冰凉沉重,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崔”字暗纹。“谨记。”
崔文远又道:“清羽道长会与我们同行一段路,至江州后,他需转道前往龙虎山祖庭,禀报南海邪器及可能涉及方外势力之事。这一路上,有他在,安全可多一份保障。我也会抽调一队‘谛听’好手,明暗交替护卫。但你自己,务必时刻警惕。”
交代完毕,崔文远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小莲摩挲着冰凉的令牌,望着天上疏星。南海的七点星芒自那日之后便彻底隐去,再未显现。姐姐留下的力量似乎耗尽,或再次陷入沉睡。前路茫茫,依靠的,终究还是自己。
翌日黎明,车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海堡。
队伍规模不大,两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十几名扮作商队护卫的“谛听”精锐骑马随行。小莲和碧儿乘一辆,清羽道长单独乘一辆,崔文远则骑马前行,偶尔回车中处理文书。行李简单,速度却不慢,沿着修缮良好的官道向北行进。
起初几日,风平浪静。秋高气爽,沿途田野渐染金黄,村镇炊烟袅袅,一派太平景象。小莲在车中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实则默默运转清羽道长传授的粗浅养气法门,试图温养恢复体内元气,也借此平复心绪。碧儿起初还有些兴奋地看着窗外风景,后来也安静下来,细心打理着小莲的饮食起居。
清羽道长偶尔会过来与小莲同车,讲解一些道家基础吐纳和静心法门,并不涉及高深法术,更多是帮助她稳固心神,调理因星力透支和邪气冲击而造成的内在虚浮。道长言语温和,目光睿智,让小莲获益匪浅,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除了武道内力、方外道法,还有她身上这种源自“星月护灵契”的、更接近本源法则的星辰之力。
旅途第七日,车队进入江州地界。江州乃南北漕运枢纽,商贾云集,繁华不下京城。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江州城休整一日,补充物资,然后清羽道长由此向东前往龙虎山,而崔文远和小莲一行则继续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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