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肃王府的侧门悄然打开。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出,车夫是个面生的中年人,帽檐压得很低。林晚月坐在车内,隔着纱帘望向逐渐苏醒的街道。
她今日穿着素净的月白襦裙,外罩浅青披风,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是秋露特意为她挑选的“不起眼”装扮。袖中藏着那封无字信笺,以及赵珩昨夜给她的一块玉佩——据说是拜见青阳真人的信物。
马车穿过尚在沉睡的坊市,向东而行。
越往城东走,街道越发清静。这里多是文人雅士、退休官员的居所,庭院深深,绿树掩映,与西市的喧嚣截然不同。
约莫两刻钟后,马车在一处巷口停下。
“小姐,青柳巷到了。”车夫低声道,“巷子窄,马车进不去。”
林晚月掀帘下车。眼前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两侧是高高的白墙,墙头探出青翠的柳枝,随风轻摆。巷口立着一块青石,上刻“青柳”二字,字迹已有些模糊。
正是初秋时节,柳叶半青半黄,偶尔几片飘落,在青石路上铺了薄薄一层。
林晚月独自走进巷中。
脚步声在空巷里回响,格外清晰。她数着门牌号:一号、三号、五号……皆是紧闭的朱门,门环上落着薄灰,似乎久无人居。
直到巷子最深处,才看见那扇与众不同的门。
青柳巷七号。
门是普通的黑漆木门,无牌无匾,朴素得近乎简陋。唯门楣上方悬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镜,镜面澄澈,映出巷口的景致。
林晚月抬手欲叩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进来吧。”一个苍老却清朗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她推门而入。
眼前是一方小小的庭院,不过三丈见方,却布置得极为雅致。青石铺地,石缝间生着茸茸青苔。院中一棵老槐树,枝叶如盖,树下设石桌石凳。东墙角种着一丛翠竹,竹叶沙沙作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西墙下那一排药架,层层叠叠摆满了簸箕,晾晒着各种药材。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混着淡淡的檀香。
一位青衣老者正背对着她,在药架前翻拣药材。
他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随意绾起,身形清瘦,却站得笔直。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道:“把门带上。”
林晚月依言合上门扉。
“坐。”老者指了指石凳,依然专注于手中的草药,“茶在桌上,自己倒。”
石桌上果然摆着一套素白瓷茶具,壶口还冒着热气。林晚月在石凳上坐下,却没有动那茶壶,而是静静等待。
片刻后,老者终于转过身来。
林晚月看清他的面容时,微微一怔。
那是一张极为清癯的脸,皱纹如刀刻般深,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有种超脱岁月的从容。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如孩童,却又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就是肃王说的那个丫头?”青阳真人在她对面的石凳坐下,目光落在她眉间。
林晚月起身行礼:“晚辈林晚月,见过真人。”
“不必拘礼。”青阳真人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
林晚月依言抬头。青阳真人的目光在她眉间停留良久,忽然伸出手指,凌空虚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林晚月只觉得眉心微微一热,那枚朱砂印记似乎有了反应。
“果然……”青阳真人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灵犀印’。”
“灵犀印?”林晚月不解。
青阳真人为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上古玄门有三大秘印:天机印可观星象预吉凶,地脉印可通山水察气运,灵犀印……可通人心,忆前尘。”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月:“你最近是否常看到记忆碎片?或是能感知他人情绪?”
林晚月心头一震:“是。触碰某些物件时,会看到一些画面。有时……也能隐约感觉到身边人的善意或恶意。”
“那就没错了。”青阳真人轻啜一口茶,“灵犀印已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印记不该出现在你身上。”青阳真人目光变得锐利,“灵犀印是玄门传承之印,只会传给嫡系弟子。而玄门一脉,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断绝。”
林晚月愣住:“断绝?”
“最后一位传人,道号清虚,是我的师弟。”青阳真人望向远处,眼中浮起追忆之色,“三十年前,他下山游历,自此音讯全无。师门寻了十年未果,便当他已遭不测。玄门传承,也就此断绝。”
庭院中一时寂静,唯有竹叶沙沙。
林晚月抚上眉心,心中涌起无数疑问:“那这印记为何会在我身上?晚辈……与玄门并无渊源。”
“这正是蹊跷之处。”青阳真人收回目光,“灵犀印非外力可加,唯有传承者自愿引渡,或以毕生修为强行为之。你今年不过二八之龄,三十年前玄门断绝时,你尚未出生。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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