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主任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窗外杨柳新绿,春光明媚,却丝毫无法驱散两人心头那来自祁连山深处的沉重寒意。调查报告的定性,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隔离——将他们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与“正常”的世界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陈星野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那里空荡荡的,再也感受不到石匕那份独特的冰凉与沉稳。取而代之的,是贴身口袋里那金属盒子传来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润感,仿佛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提醒着他那一切并非虚幻。
巴特尔的目光落在陈星野略显苍白的侧脸上,欲言又止。他亲眼见证了陈星野如何凭借那柄神秘石匕,与超乎想象的恐怖存在抗衡,也看到了石匕最终化为齑粉的悲壮。他知道,有些东西,是那份官方报告永远无法涵盖的。
“陈工,”巴特尔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声音粗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报告上怎么写,我巴特尔这条命,是你从鬼门关里拽回来的。以后有啥事,你招呼一声就行。”
陈星野转过头,对上巴特尔那双经历过风霜却依旧清亮的眼睛,心中微暖。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客套话,有些情谊,记在心里就好。他的视线随即落到巴特尔放在桌上的那个油布包裹上。
“这就是赵进步的手册?”
“嗯,”巴特尔将包裹推近了些,“清理他那点破烂家当时发现的,藏得挺严实,用油布裹了好几层,塞在铺盖卷最底下。我看里面画的些东西邪性,就没交给调查组,想着先给你看看。”
陈星野深吸一口气,解开了油布上的细绳。包裹里躺着一本硬壳封面的工作手册,封皮是深蓝色的,边缘已经磨损泛白,沾染着不知是泥渍还是干涸血渍的暗褐色痕迹。手册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主人不为人知的执念与秘密。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扉页上用钢笔写着“赵进步”三个字,字迹还算工整,下面标注着时间,是几年前了。再往后翻,前面几十页大多是正常的地质勘探记录——岩石样本描述、矿脉走向草图、初步品位估算等等,笔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符合一个野外地质工作者的常态。这些数据本身,与鹰嘴崖已知的贫瘠金矿脉情况大致吻合,并无太多出奇之处。
然而,当陈星野翻到手册中后段时,内容开始变得不同寻常。
一些看似随意的符号开始出现在数据记录的边缘。起初只是些扭曲的线条、类似眼睛的图案,或是几个无法辨认的、带有强烈宗教或巫术风格的怪异字符。它们像是记录者下意识涂鸦,但又隐隐透露出某种规律性。
越往后,这些非地质的内容占比越大。开始出现整段整段用隐晦语言写下的记录,夹杂着大量的个人感受与臆测。
“……三月十七,夜宿老矿坑东侧。入夜心悸难眠,似有低语在耳,言及‘金魄’、‘长生’……荒谬!然其声真切,不似幻觉。”
“……四月二日,循前人旧稿,于断崖下发现石刻,其纹与手册残页所载古符类同。以手抚之,竟有微温,体内旧伤隐有舒缓之感?怪哉!此地金气有异,非止于矿。”
“……五月晦,雨。借雷电之威,以古法尝试引动地脉之气……失败。反噬之力甚剧,呕血半升。然那一瞬,确感知到‘它’的存在!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前人笔记所言非虚!此非寻常煞气,乃‘金煞’,夺造化,亦可……逆生死?!”
陈星野阅读的速度慢了下来,眉头紧锁。赵进步并非一开始就彻底疯狂,他更像是一个逐渐被自己发现和追寻的东西所蛊惑的研究者。他提到了“金魄”、“长生”、“金煞”、“逆生死”,这些词汇充满了神秘主义的色彩,却又与他亲身经历的那股混合了地脉金气与怨念煞气的能量体特性隐隐吻合。那“尊者”确实给人一种扭曲的“生机”感,否则也无法解释赵进步等人为何会相信它能赐予“长生”。
手册里还夹杂着几张粗糙的手绘草图。不再是矿脉图,而是一些场景:扭曲的人形围绕着一个中心祭坛状的物体跪拜,祭坛上方绘制着翻滚的云气,云气中隐约有巨大的面孔;另一张图则详细描绘了一种复杂的、由多种几何图形和怪异符号构成的阵法,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引煞”、“聚灵”、“沟通……”等模糊的字眼。这些图案的风格,与陈星野在聚煞盒以及矿坑岩壁上看到的符号同出一源!
翻到手册最后几页,内容越发癫狂和碎片化。大量重复描绘着同一个复杂的核心符箓,旁边写满了各种计算和推演,似乎是在试图优化某种仪式。字迹也变得极度潦草、扭曲,充满了焦躁与急切。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的‘钥匙’!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需要更多的‘引子’……那些蠢货矿工的血与魂还不够……需要更强大的、蕴含灵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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