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的湿气仿佛浸透了骨髓,即使离开了那片坍塌的水下洞窟,陈骥之和阿贵依旧能感觉到那股萦绕不散的、属于水元的冰冷与沉重。并非敌意,而是一种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的羁绊——守护水元的誓言,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们对眼前这片烟波浩渺的湖水,生出了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责任感。
两人在西山岛一处僻静的角落休整了整整一天,才勉强从水下那场与古老意志的交锋和空间坍塌的惊险中恢复过来。身体上的疲惫尚可缓解,但精神上的冲击与那新立誓言的重量,却需要更长时间来消化。
阿贵仔细清点着行囊中的鼎迹残片。原本的两块,来自秦岭的带着山岳的厚重与新生的灵性,来自神农架的蕴含着地脉的生机;新得的三块,则流淌着太湖的水灵之力,纹路如波,触手生凉。五块残片放在一起,虽然依旧残缺,但彼此间气息隐隐流转,竟有了一丝微弱的、整体性的共鸣,仿佛分散的部件正在缓慢地重新建立联系。
“五块了……”陈骥之看着那五块闪烁着不同光泽、却同源同宗的残片,眼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愈发深沉的凝重,“八方鼎位,已得其五。进度比预想的要快,但……代价也越来越大。”
北邙山失去了苏言(扶苏)的踪迹,神农架折损了护卫和家传玉佩,秦岭经历了“守潭奴”的恐怖,西北“魔鬼城”直面了上古凶煞,而这太湖之行,更是与古老意志立下了关乎山河安澜的沉重誓言。每一次前行,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收获,都伴随着牺牲与责任的叠加。
“教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阿贵将残片小心收好,抬头问道。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但比起最初的懵懂与义气,如今更多了一份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与决绝。
陈骥之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摊开了那幅“山鬼”部族的八方鼎位图兽皮。代表西北、中西(秦岭)、东南(太湖)的三个标记已然点亮(在他心中),还剩下正北、东北、正东、西南、正南五个黯淡的标记。
他的目光在剩下的五个标记上缓缓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选择,都意味着一次新的未知与危险。
正北,对应蒙古草原深处,狼居胥山一带,煞气与龙气交织,环境恶劣,且如今局势混乱。
东北,关外苦寒之地,白山黑水之间,神秘传说众多,但也是日本势力渗透最深之处。
正东,齐鲁沿海,或与海外仙山传说有关,但线索最为渺茫。
西南,云贵高原,瘴疠弥漫,巫蛊盛行,民族复杂,地形险要。
正南,岭南百越之地,湿热多雨,多奇山异水,与中原文化差异巨大。
每一个方向,都充满了挑战。
陈骥之沉吟良久,最终,他的手指缓缓移动,停留在了代表“西南”的那个标记上。
“去西南。”他做出了决定,语气笃定。
“西南?”阿贵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可能会选择相对近一些的东北或者正东。
陈骥之解释道:“原因有三。其一,西南之地,云贵高原,是华夏多条重要水系的发源地,其地脉动向关乎大半个中国的水文稳定,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刚刚立下守护水元的誓言,西南水脉源头,不可不察。”
“其二,”他指着兽皮地图上西南标记那蜿蜒曲折、似乎与众多山脉河流纠缠的纹路,“你看这标记的形态,与其它几处颇为不同,似乎更加‘复杂’和‘隐秘’。梅寄鹤的书中也曾提及,云贵之地多‘洞天福地’,亦多‘绝地死窟’,许多上古遗迹隐藏极深,或许正因如此,才更能避开历代的纷扰,保存下相对完整的鼎迹信息。”
“其三,”陈骥之压低了声音,“根据黑子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日本人和一些其他境外势力,最近在西南地区的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我怀疑,他们的目标,可能也与地脉或者某些上古遗物有关。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或者至少,不能让他们得逞。”
阿贵闻言,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无论是为了集齐鼎迹,还是为了阻止敌对势力,西南都成为了必须尽快前往的目标。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贵问道。
“尽快。”陈骥之站起身,“回洛阳简单休整,补充一些应对西南特殊环境的物资,然后立刻动身。时间不等人。”
计划已定,两人不再耽搁,设法联系了船只,离开了西山岛,辗转返回苏州,继而乘坐火车返回洛阳。
回到熟悉的陈家大院,气氛却与往日不同。时局愈发紧张,战争的阴云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洛阳城内,各种消息纷飞,人心惶惶。
陈骥之顾不上理会外界的纷扰,一头扎进书房,开始为西南之行做最后的准备。他调阅了所有关于云贵地区的地理志、民俗志、以及那些被视为荒诞的、关于“巫蛊”、“傩戏”、“古滇国”、“夜郎国”的记载。西南之地,民族众多,文化迥异,许多禁忌和习俗与中原大相径庭,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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