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归墟神农 第4章 白兽窥影

溪水的冰凉暂时压下了喉咙里的火燎，却压不住腹中愈发尖锐的绞痛。扶苏扶着溪边一块滑腻的巨石喘息，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对岸那几个巨大的爪印上。

爪形宽厚，前端深陷，显示出发力时的迅猛。这不是熊，熊掌印不是这样。更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但尺寸大得离谱，几乎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补充体力。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虚弱就意味着死亡。

他折断一根细长的树枝，用随身携带的一片薄石片粗略削尖前端，制成一杆简陋的木矛。动作间，牵扯着浑身酸痛的肌肉，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时空穿越的后遗症远比预想中持久。

他沿着溪流向下游小心行走，注意力高度集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林中光线愈发幽暗，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层层叠叠，遮蔽了视线。怀中的鼎迹残片依旧传来那丝微弱的牵引，指向森林深处，但现在，生存是第一要务。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听到前方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他立刻停下脚步，身体低伏，隐在一棵巨大的冷杉树后。

透过枝叶缝隙，他看到几只体型似鹿，但毛色灰褐、头顶生着短小犄角的动物正在低头啃食着地上的苔藓和嫩叶。是獐子。扶苏眼神微凝，握紧了手中的木矛。

他屏住呼吸，计算着距离和风向。就在他准备发动袭击的瞬间——

“咻！”

一道破空声尖锐地划过寂静！

几乎同时，一只正在啃食的獐子哀鸣一声，脖颈处爆开一团血花，踉跄几步，重重栽倒在地。其余的獐子受惊，瞬间四散奔逃，没入密林深处。

不是他动的！

扶苏心头一凛，身体贴紧树干，目光锐利地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对面的林子里，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身材不高，但极为精悍，穿着用兽皮和某种粗布混合缝制的衣物，脸上涂抹着暗绿色的植物汁液，几乎与森林融为一体。为首一人，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古朴、几乎全是木石结构的长弓，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是当地的土着！

扶苏心中一沉。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与这些熟悉地形的猎手冲突。

那几个猎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迅速上前，利落地将倒毙的獐子捆扎起来，扛上肩头。他们的动作娴熟而安静，彼此间用一种扶苏完全听不懂的、音节短促古怪的语言低声交流着。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其中一个年轻猎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目光如电，直射向扶苏藏身的冷杉树！

扶苏呼吸一滞，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年轻猎人眯着眼，手缓缓摸向了腰间悬挂的、用黑色石头打磨成的短匕。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密林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咆哮！

那咆哮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威严与冰冷，瞬间压过了林间所有的细微声响。

几个猎人脸色骤变，之前的警惕和敌意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取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甚至顾不上再探查扶苏这边，扛起猎物，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身后的密林，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扶苏靠在树干上，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杀意。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声突如其来的咆哮。那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猛兽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近乎蛮荒的古老气息。

是留下溪边爪印的主人吗？

他不敢久留，确认猎人已经远去后，立刻朝着与咆哮声来源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他在林间艰难穿行，依靠那丝鼎迹的牵引和太阳（当他能透过浓密树冠看到时）勉强辨别方向。饥饿感一阵阵袭来，伴随着眩晕。他尝试辨认一些看似无毒的菌类和野果，但大多不敢轻易尝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森林的夜晚来得很快，而且危险倍增。

他找到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凹陷，勉强可以容身。他用木矛在周围设置了几处简单的预警机关，又将一些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揉碎，涂抹在岩石缝隙周围，希望能驱赶蛇虫。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蜷缩在岩石凹陷处，听着外面林间渐渐响起的、各种窸窣古怪的夜行动物声响。

寒冷和饥饿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意志。他紧紧攥着怀里的鼎迹残片，那冰凉的触感和微弱的能量脉动，是此刻唯一的慰藉和精神支柱。

三千年了。追寻九鼎的执念，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多少次濒临绝境，都是靠着这股信念撑过来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闭上眼，调整着呼吸，试图进入一种半休眠的状态来保存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是很久。

他猛地睁开眼！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岩石外，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洒下斑驳诡异的光影。就在那片光影交错的边缘，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

那不是野兽的眼睛。瞳孔是近乎纯粹的白色，如同两颗被冰雪包裹的珠子，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好奇的光芒。

扶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与那双白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对峙。

那是什么？

白兽？山精？还是这片神秘森林孕育出的、更不可思议的存在？

那双白色的眼睛眨了眨，没有靠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就那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更深沉的黑暗里。

窥视感消失了。

但扶苏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盯上他了。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片名为神农架的森林，它的神秘与危险，才刚刚向他展露冰山一角。

而他的旅程，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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