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层,死寂如真空。巨大的穹顶玻璃破碎,任由铅灰色的天光与冰冷的雨丝侵入,在地面积起浑浊的水洼。空气里弥漫着纸张霉烂、尘埃和一种更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运转到极致时散发的金属臭氧味。
黄博站在离中心光锥十米外的阴影里,鼻梁上那副裂痕修复后的黑框眼镜,此刻镜片深处正流淌着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数据流。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悬浮在中央、静静旋转的“理性之书”光锥。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冰冷、纯粹、不断生灭的逻辑链条和数学公式编织而成的立体投影,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秩序感与绝对的理性威压。它便是此处一切异常的核心源头,也是他理性牢笼本源的终极映射。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光锥入口台阶上的身影牢牢攫住。
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黄博,随意地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身披一件样式奇特的冰蓝色长风衣,衣料并非寻常织物,更像是某种凝固的寒流,表面不断有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玄奥符文在流动、明灭。
更令人心悸的是,风衣的轮廓周围,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扭曲,一层层代表“熵增定律”的浑浊黄色能量流与象征“绝对零度”的沉郁黑色法则波纹,如同活物般缠绕、流淌、互相湮灭又重生,构成一个不断坍缩又扩张的微型混沌领域。
男人仿佛只是图书馆里一个沉迷于旧卷的普通读者,姿态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专注。但黄博的理性在疯狂尖啸——危险!极度危险!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座行走的、掌控着冰冷法则的**囚笼!其位阶之高,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存在,甚至包括那个在陇靖集团留下响指阴影的西装男!
逃!
冰冷的指令瞬间占据大脑所有算力。黄博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脚尖无声地碾碎一片薄冰,力量瞬间灌注双腿,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就要向后方的穹顶破口处弹射而出!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他肌肉即将爆发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冰冷到极致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掠过整个空间!
黄博的动作骤然僵住!并非物理上的束缚,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剥夺感!他赖以思考、赖以行动、赖以维系最后一丝冷静的“理性”情绪,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从他意识核心中剥离、抽走!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黄博喉间挤出。
视野瞬间扭曲、模糊,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冰冷的逻辑链条在脑海中寸寸断裂,数据流陷入混乱的漩涡。
一种久违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焦虑感——那种面对未知、面对无法掌控局面时的原始恐慌——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从被理性长久压制的意识底层喷涌而出,蛮横地填满了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心跳失控加速,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像被突然扔进深海的溺水者,失去了赖以呼吸的空气--理性,只剩下本能对窒息的恐惧。
台阶上的男人,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甚至没有回头。
张锋缓缓站起身,冰蓝色的风衣下摆无风自动,流淌的黄色熵流与黑色法则波纹变得更加活跃。他步履从容,如同走向一件等待已久的藏品,径直走向那悬浮旋转的“理性之书”光锥。
“抱歉。”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如同冰冷的宣判,“现在还不是放你出来的时候。”
他终于停在了光锥之前,距离那纯粹的理性本源仅一步之遥。他抬起右手,那只骨节分明、看似普通的手掌,掌心向上,缓缓探向光锥。
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
嗤啦!
以他掌心为中心,空间如同脆弱的画布被骤然撕裂!无数道颜色各异、形态扭曲的能量流从中狂涌而出!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颜料,疯狂地泼洒、纠缠、覆盖向那旋转的理性光锥!其中,三种色彩最为刺目、最具压迫感:
碎冰蓝:纯粹到极致的理性冻结之力,所过之处,连光锥旋转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变得滞涩,仿佛要将其连同周围的时间一起冰封!
菊花黄:带着衰败与腐朽气息的熵增洪流,疯狂侵蚀着光锥的稳定结构,试图将其拖入无序的混沌深渊!
忧郁黑:深沉如宇宙寂灭的绝对否定意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层层缠绕,要将这闪耀的光彻底拖入永恒的虚无!
三种力量,代表三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法则本源,却在张锋的手下被强行揉捏、统御,共同构成一张针对“理性”的、充满恶意的镇压之网!
“至少在我不能理解你之前,请您稍安。”张锋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礼仪的歉意。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中一抹妖异的紫红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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