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百草园的瞬间,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身后的喧嚣与灯火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眼前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腐烂和植物腥甜的诡异气味,吸入肺里,让人胸口发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
风,停了。
原本还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树叶,此刻全都纹丝不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画面。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尖叫和嘶吼都更让人头皮发麻。
“咕咚。”
钱多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那口被齐天“加持”过的平底锅死死地抱在怀里,仿佛那不是一口锅,而是他亲爷爷。他压低了声音,哆哆嗦嗦地问:“天……天哥,这地方……怎么跟鬼片片场似的?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导演也太不专业了吧?”
“闭嘴。”齐天低喝一声,他那双黯淡了不少的婆娑眼,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虽然“涅罗杀境”的后遗症让他虚弱不堪,但婆娑眼的基本能力还在。在他的视野里,整个园子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肉眼不可见的黑绿色妖气之中,无数扭曲的、细小的怨念如同水草般在空气中飘荡。
这里,已经不是人间,而是一个初具雏形的“妖域”。
走在最前面的是根叔。他仿佛没有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只是凭借着几十年的记忆,佝偻着身子,用那把磨得发亮的锄头拨开挡路的枝条,沉默地在黑暗中开路。他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仿佛与这片土地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鸣。
师雪柔紧跟在齐天身侧,她左手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右手则提着一盏特警队专用的强光手电。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也照出了周围那些植物扭曲怪诞的模样。
那些本该是普通的花草树木,此刻却都变了形。有的月季花花瓣边缘长出了细密的、如同牙齿般的锯齿;有的爬山虎藤蔓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张酷似人脸的浮雕;更有的树木枝干上,鼓起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脓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树皮下蠕动,随时可能破皮而出。
“这……这些玩意儿……都成精了?”钱多多看着手电光照到的一株向日葵,那本该朝向太阳的花盘,此刻却像一颗巨大的眼球,正随着光柱的移动而缓缓转动,花盘中心那密密麻麻的瓜子,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它们是‘根’的延伸。”根叔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老槐树把它的妖气,分给了园子里的每一株植物。它们既是它的耳目,也是它的武器。”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根叔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手。
“等一下。”
众人立刻停步,屏住呼吸。
“怎么了,根叔?”齐天问道。
根叔没有回头,只是用锄头指了指前方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前面是‘垂柳坡’,那里的柳树……有点不对劲。”
师雪柔将手电光打了过去。
光柱所及,只见前方几十米外,是一片茂密的柳树林。无数根柔软的柳条从树上垂下,随风……不对,没有风!
那些柳条,正在无风自动,如同无数条活过来的毒蛇,在半空中缓缓扭动、飘荡。
“吱呀……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柳树林深处传来,仿佛有人正在用指甲抓挠着木板。
“胖子,把你那锅准备好。”齐天眼神一凝,从后腰拔出了冯毅给他的“龙息”手枪。枪身入手冰冷,却带着一股灼热的纯阳气息。
钱多多闻言,立刻把平底锅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紧握锅柄,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实际上很像要饭的姿势,紧张地盯着前方。
“我……我跟你们说啊!别过来!”他对着那片漆黑的柳林壮胆喊道,“我这口锅,可是齐天大……不是,可是天哥亲自开过光的!沾上就魂飞魄散,想投胎都没机会!你们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林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傻缺。
回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吱呀”声。
“你这是在挑衅它们吗?”师雪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这是先礼后兵!叫……叫阵!”钱多多嘴硬道。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唰唰唰——!”
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柳树上,那无数扭动的柳条,突然如同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朝着四人直刺过来!
直到这时,借着手电的光,他们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柳条!
那是一根根、一缕缕、纠结缠绕在一起的、乌黑发亮的……女人的头发!
这些头发上还带着黏腻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洗发水和尸体腐臭混合的恶心气味,发梢尖锐如钢针,带着破空之声,瞬间就到了眼前!
“鬼发!”齐天瞳孔一缩。
这是民间传说中怨气极重的邪物,通常是枉死女子的头发吸收了地脉阴气所化,歹毒无比,一旦被缠上,就会被吸干精气而死!
“小心!”
师雪柔反应最快,她娇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匕首挽出一朵绚烂的刀花,迎着那铺天盖地的鬼发就削了过去!
“铛铛铛!”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那看似柔软的头发,竟然比钢丝还要坚韧!师雪柔的特制匕首,也只能勉强将其斩断几根。更多的鬼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绕过她的匕首,从四面八方缠向她的四肢和脖颈!
“雪柔!”齐天心中一紧,下意识就要冲上去。
但就在这时,师雪柔眼中金光一闪,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她体内爆发开来!
“滚!”
她一声清叱,周身仿佛燃起了一层无形的金色火焰。那些即将触碰到她的鬼发,如同遇到了滚油的积雪,发出一阵“滋滋”的灼烧声,冒着黑烟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纯阳血脉,天克阴邪!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整个垂柳坡的柳树,仿佛都被激怒了。所有的“柳树”都活了过来,那由无数鬼发组成的“柳条”,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我靠!捅了马蜂窝了!”钱多多怪叫一声,吓得脸都白了。
“根叔,退后!”齐天大吼一声,将根叔拉到身后,同时抬起了手中的“龙息”手枪,对准了那片鬼发最密集的地方。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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