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褶探子那神经质的狂笑声,在死寂的荒野里回荡,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你们要去对抗的,是整个纽伦市的‘过去’!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林野面无表情地一记手刀,劈在探子的后颈,那具因信仰崩塌而扭曲的身体软倒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营地里,没人说话。篝火的光跳跃着,将人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地上徒劳地摇晃。
时间傀儡。
用那些正在“消失”的市民制造的,没有痛觉,不知疲倦的兵器。
这个消息,比之前任何一个坏消息都更具毁灭性。它抽走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他们要去面对的,不仅仅是教会的守卫,更是他们试图保护的那些人的“残骸”。
“这仗……还怎么打?”一个年轻队员喃喃自语,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绝望。他手里的武器,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林野没有回答。他魁梧的身躯站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能感受到队伍的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都去休息。”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陆沉。
他走到林野身边,将那个昏死过去的探子交给两个队员看管。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仿佛刚才那番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消息,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计划不变。”陆沉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明天黎明,按原计划行动。”
“可是,陆沉……”有人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陆沉打断了他,“敌人是谁,有多少,从我们决定进攻大教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毁掉备用基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疲惫与恐惧的脸。
“现在,所有人,立刻休息。养好你们的精神,擦亮你们的武器。明天,我们没有力气浪费在恐惧上。”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力量。混乱的军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住,慢慢平复下来。队员们互相看了看,虽然眼中的恐惧并未消散,但至少,那股濒临崩溃的混乱感消失了。他们默默地散开,各自找地方蜷缩起来,试图在决战前的最后一夜,积攒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林野看着陆沉,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检查武器和最后的物资。
很快,篝火旁只剩下陆沉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苏清鸢。
“你也去休息吧。”陆沉说,他抬头看了看天,一轮残月挂在天幕,散发着清冷的光。
苏清鸢没有动。
她看着营地里那些蜷缩在角落的身影,火光映在她清冷的眼眸里,像是两簇微弱的火苗。
“你真的觉得,我们还有胜算吗?”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变的迷茫。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朝着营地外的一处高坡走去。
“跟我来。”
苏清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脚下松软的沙土和碎石,走上了那处可以俯瞰整个荒野的高坡。冷风从荒野的尽头吹来,带着一股尘土和枯草的味道,吹动着两人的衣角。
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远方纽伦市的轮廓。那座庞大的蒸汽都市,此刻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只有守时大教堂的尖顶,在月光下反射着一种病态的、冰冷的银光。城市的上空,那种时明时暗的光线扭曲现象,比之前更加频繁了,仿佛天空本身都在痛苦地喘息。
“很安静,不是吗?”陆沉忽然说。
苏清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方的城市寂静无声,听不到钟鸣,也看不到灯火。那是一种死寂,一种生命被抽干后的空洞。
“陆沉,”苏清鸢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那些时间傀儡……是因为我。”
陆沉转头看她。
“如果不是我们苏家,如果不是我的祖先发现了教皇的秘密,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袖,“是我把逆时会,把你,把所有人,都拖进了这个深渊。我们本可以有别的选择,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希望。”
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从时油厂到停滞荒野,再到如今的决战,每一步,都与她家族的秘密息息相关。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带来厄运的信使,将所有靠近她的人,都引向了毁灭。
陆沉静静地看着她。月光勾勒出她秀美的侧脸,那双总是清冷坚定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挣扎与痛苦。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
苏清-鸢一怔。
“为了回家?”她试探着问。这是陆沉最初的执念。
“是。”陆沉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但也不全是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