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的声音空洞而飘忽,像从一口深井里传出,在死寂的岩区里回荡。“钟楼下面……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一瞬间,就连风声都仿佛被掐断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孩身上,她也和阿四一样,是失忆者之一,此刻却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说出了让所有人心底发毛的话。
林野下意识地握紧了战斧,肌肉绷紧,朝着纽伦市的方向望去,仿佛那座废弃的钟楼真的有一双眼睛,正穿透无尽的黑夜,注视着他们。
“别自己吓自己。”一个老成员低声呵斥,但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陆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那个女孩。在时褶的视野里,女孩身上的时间线比阿四的更加混乱,像一团被烧焦的乱麻。而那句“有东西在看着我们”,并非来自她的记忆,而是像一个外来的信号,被强行植入了她混乱的时间感知中。这个“信号”的源头,正是废弃钟楼。那座钟楼,不仅是第三块碎片的所在地,更像一个巨大的时褶漩涡,正在无差别地向外辐射着混乱的时间信息,而阿四他们这些精神防线已经崩溃的失忆者,成了最先被影响的“接收器”。
“陈默。”陆沉开口,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寂静。
陈默走了过来,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但眼神却异常凝重。“我需要一支小队,潜回市区,去钟楼探查情况。”陆沉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需要硬闯,我只要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尤其是时褶的异常形态。”
“我去。”陈默没有任何犹豫。他是逆时会里最好的斥候,这种任务非他莫属。“我也去。”苏清鸢立刻说道。
陆沉摇了摇头,看向她:“你和清月留下。这里需要你们的力量。那些失忆的成员情况不稳定,你们的净化之力或许能帮他们稳住心神,至少……别让他们的情况再恶化。”
苏清鸢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保护好这些脆弱的同伴,同样是战斗的一部分。
陈默很快就选好了人手,除了他自己,还有两个逆时会的老手。一个叫老刀,沉默寡言,擅长潜行和近身格斗;另一个叫灵雀,是个身手敏捷的女人,感知力仅次于陈默。三个人,组成了一支精干的侦察小队。
“天亮前出发,走旧矿道。”陈默交代道,“我们会在下一个子夜之前回来,无论有没有结果。”
林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两块压缩干粮和一小壶水,塞到陈默怀里。“活着回来。”简单的告别后,三道黑影很快就融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朝着纽伦市的方向潜行而去。
……
旧矿道里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三人借着头顶探灯微弱的光芒,在废弃的轨道上快速穿行。这里是百年前纽伦市扩张时留下的遗迹,早已被教会遗忘,成了逆时会成员进出城的秘密通道。花了近一天的时间,他们终于从一个隐蔽的排污口钻了出来,重新踏上了纽伦市的土地。
下区的街道比他们离开时更加压抑。巡逻的教会稽查队增加了不止一倍,他们三人一组,像幽灵一样穿梭在小巷里,每个人手腕上的时褶监测仪都闪烁着刺眼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快要凝固的气氛,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陈默三人像三条游鱼,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避开了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兵,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废弃的钟楼靠近。钟楼坐落在下区的边缘,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巨人。它太老了,墙体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巨大的石制表盘上,指针永远地停在了一个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刻度上。周围的建筑早已被拆除,形成了一片空旷的广场,让它更显孤寂。
“这里的时褶浓度……很高。”灵雀压低了声音,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不是污染的臭味,而是一种……混乱。像把一百种声音同时塞进耳朵里。”
陈默点了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这里的时褶场紊乱得不可思议,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打碎了,无数碎片胡乱地漂浮着,互相摩擦,发出无声的尖啸。
“按计划行事,老刀,你守住后路。灵雀,你跟我进去。”陈默做了个手势。三人绕到钟楼的背面,找到一扇不起眼的侧门。门上的铁锁早已锈死,老刀只用一根铁丝拨弄了几下,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陈默推开一条门缝,一股混杂着尘埃与腐木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他侧身闪了进去,灵雀紧随其后。
钟楼内部比想象的更暗,也更空旷。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几缕月光从高处的破窗里投下,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正中央,一道巨大的螺旋式楼梯,像巨兽的脊骨,盘旋而上,通往未知的黑暗。
“走。”陈默低语一声,带头踏上了楼梯。楼梯是石头砌成的,踩上去却感觉有些异样,像是踩在了一层薄薄的水面上。他们刚往上走了十几级台阶,异变陡生。毫无征兆地,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从他们上方的黑暗中浮现。那是一个穿着老旧工装的工人,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手脚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直直地朝着他们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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