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劫后余生的庆幸,像退潮一样,迅速从每个人的脸上褪去。所有人都大口喘着气,汗水混着尘土,在他们脸上划出一道道狼狈的沟壑。这片荒野,似乎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门槛上。
陆沉靠着岩石,视线却没有放松。他的目光越过瘫坐的同伴,落在了那片“时间流沙”的另一侧。
那堆散乱的骸骨,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柴火,半埋在沙土里。其中一具骸骨,保持着向前扑倒的姿态,那只探出的、早已化为白骨的手,仿佛还在徒劳地抓向什么。
就在那只白骨之手的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天空中那永恒不变的、铅灰色的光。
是一个小巧的、银白色的金属盒子。
“你看什么呢?”林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皱起了眉,“别看了,晦气。估计是跟我们一样倒霉的家伙,只是没我们运气好。”
陆沉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疯了?还想过去?”林野瞪大了眼睛。
“那片区域的时间流是稳定的。”陆沉的感知早已像一张无形的网,将那片区域覆盖了一遍,“没有陷阱。”
他说着,便迈开步子,独自一人朝着那堆骸骨走去。
“妈的!”林野低声骂了一句,却还是握紧了战斧,对其他人吼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随时准备接应!”
队伍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武器出鞘,目光紧紧锁定着陆沉的背影。
陆沉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他绕过那具扑倒的骸骨,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只金属盒子上。盒子没有上锁,做工很精致,不像下区能有的东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的瞬间,几道黑影,猛地从周围的岩石缝隙里窜了出来!
他们行动迅捷,悄无声息,像几只蛰伏已久的野兽。一共三个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拿着削尖的钢管和破损的金属片当武器。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混杂了恐惧、饥饿和疯狂的火焰。
“站住!”
“别碰那个盒子!”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身体干瘦,但眼神却异常凶狠。他用一根磨得发亮的钢管,遥遥指着陆沉的喉咙,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唰啦!”
林野等人瞬间散开,形成了包围之势。战斧、短刀、压力枪,齐齐对准了那三个突然出现的“游荡者”。
“什么人!”林野的暴喝声在死寂的荒野里显得格外响亮。
那三个游荡者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为首的老人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陆沉,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我们不是教会的人。”陆沉缓缓站起身,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呵,”老人干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信任,“在这鬼地方,谁会说自己是教会的人?”
陆沉没有再辩解。他只是平静地,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那枚,早已被体温捂热的铜币。
那三个游荡者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枚平平无奇的铜币上。
为首的老人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那枚铜币,脸上的凶狠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你们能抵御‘时间尘埃’?”他身旁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林野等人这才注意到,这三个游荡者虽然看起来狼狈,但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小小的铅块。显然,那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效果微乎其微的防护手段。
陆沉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水囊,拧开盖子,扔了过去。
水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老人脚边。清水的气息,在这干燥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诱人。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捡起水囊,先是警惕地闻了闻,然后才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清水滑过他干裂的喉咙,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眼中的敌意,终于消散了大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和你们一样,被教会追杀的人。”陈默走了上来,收起了短刀。
一场一触即发的冲突,就这么无声地化解了。
通过交谈,陆沉他们很快弄清了这几个人的来历。他们果然是逃离教会的平民,原本是在纽伦市周边矿场工作的劳工,后来被强征到荒野,参与一项秘密工程的建设。因为无法忍受非人的待遇和巨大的死亡率,他们才策划了这场逃亡。
那堆骸骨,是他们同行的伙伴。
“老八他……他不知道这里有‘流沙’。”老人看着那具骸骨,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他跑得最快,一头就栽了进去……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他说着,指了指陆沉脚边的那个银色盒子。
“那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里面装着给他女儿治‘时褶衰竭症’的药。他本来想……唉。”
陆沉弯腰捡起盒子,递给了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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