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那片扭曲的空气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却像跗骨之蛆,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苏清鸢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的力气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她没有哭,眼泪似乎也知道此刻的无用,凝固在了眼眶里。她只是望着前方,望着那片妹妹消失的、空无一物的黑暗,眼神空洞得像一尊被遗弃的神像。
林野走到侧面的岩壁旁,沉默地将那柄深嵌入墙体的战斧拔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碎石簌簌落下。他的手背上,指骨关节处一片血肉模糊,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只是用拇指擦了擦斧刃上沾染的石屑。他的目光,同样落在那片空处,里面翻涌着屈辱与狂暴的怒火。
逆时会的其他人,有的靠着墙壁大口喘息,有的在为受伤的同伴简单包扎,没有人说话。胜利的喜悦被彻底碾碎,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荡然无存。一场惨烈的胜利,最终换来了一场更彻底的失败。
陆沉的承诺,在死寂的通道里,像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然后便沉了下去。
“他说得对。”
许久,苏清鸢的声音响了起来,轻飘飘的,像冬日里最后一口呵出的白气。
她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清月的时间核心濒临破碎……只有守时大教堂的‘生命摇篮’,才能救她。”
她不是在寻求意见,也不是在表达软弱,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冰冷、坚硬、无法撼动的事实。
“救她?”林野猛地转过头,他那双因战斗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清鸢,声音压抑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那是救吗?那是把她重新关回笼子!他们会把她变成一个更完美的工具,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然后用她来对付我们!”
他的愤怒里,夹杂着一种更深的东西——无能为力。他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苏清鸢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野,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不起一丝波澜。
“那是我妹妹。”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林野再说不出一个字。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那柄沉重的战斧,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啊,那是她的妹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陆沉走了过去,站在苏清鸢的面前。
“林野说的,是可能发生的后果。”他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很沉,“但你说的,是现在必须面对的现实。清月需要活下去。”
他看向林野,又扫过周围神情复杂的逆时会成员。
“我们输了。输得很彻底。那个男人……那个‘时间重置者’,他的能力在我们之上。硬拼,我们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陆沉的话,像一把刀子,剖开了所有人不愿承认的现实。
“这不是你的选择。”陆沉的目光重新回到苏清鸢脸上,“这是一个圈套,一个用清月的命,给你设下的圈套。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苏清鸢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重新映出了陆沉的身影。
她懂了。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陆沉,真正懂了她此刻的处境。这不是背叛,也不是妥协,这是她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事。
“我回教会。”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四个字,“我会想办法,探查清月的下落,还有‘生命摇篮’的位置。”
她已经开始思考,思考如何在那座囚笼里,为反击寻找机会。
“太危险了。”陈默走了过来,他脸上的面罩已经摘下,露出苍白而忧虑的脸,“你一旦回去,就会被二十四小时监控。高明,还有那个‘时间重置者’,他们不会再相信你。”
“总会有办法的。”苏清鸢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那是被逼入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然,“我会成为他们最完美的‘容器’,成为他们最信任的武器。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触到核心。”
她看向陆沉。
“你要小心。那个男人……他察觉到了你身上的‘空白’。教会对‘空白时褶’的渴望,超乎你的想象。你现在,是他们最优先的目标。”
她已经,在用一个“内部人”的视角,为他们提供情报。
通道的尽头,出现了分岔口。一条通往上层的废弃水道,可以回到地面。另一条,则通往逆时会更深的安全据点。
离别的时刻到了。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个你拿着。”陆沉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用油布包着的东西,递给苏清鸢。
苏清鸢打开,里面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纯净银蓝色光芒的晶体。那是他用自己的能力,提纯出的最纯净的一块时褶。
“它不能帮你战斗,但可以在关键时刻,短暂屏蔽时褶的探查,或者……净化你周围小范围的污染。”陆沉解释道,“也许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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