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清炜。
就在一个多月前,那个夜晚的空气里,至今仍能回忆起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混杂着老宅陈旧的木香,令人作呕。或许,那是权力的味道,是鲜血预干未干时的腥甜。我穿着苏家的碧绿色长袍,站在苏家山庄最高处,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庭院,那里曾是我遥不可及的地方。而此刻,或许是灵聚如意,亦或是苏家家主那尊宝座散发出的冰冷光辉,正穿透这沉重的夜色,向我投来难以抗拒的召唤,那光,冰冷又灼人。
“哥,都到齐了。”身后传来妹妹苏清琰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是我在这冰冷家族里,为数不多可以稍微放下戒备的人。
“走吧,”我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扯出一个近乎僵硬的微笑,“开始我们的表演。”天知道,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手心沁出的冷汗几乎要浸湿袖口。逼宫。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在苏家千年的历史上,这是前无古人的忤逆之举。但我别无选择,也……不想再选了。
“砰——”
我亲手推开了那扇沉重、象征着苏方槊无上权威的橡木大门,动作粗暴,毫无敬意。门内,我那所谓的“爷爷”,苏方槊,正端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被打扰的愕然,随即被滔天的愤怒取代。也对,在他眼里,我这个私生子,就该永远匍匐在门外,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我无视他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径直走到他对面那张昂贵的真皮沙发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沙发柔软的皮质因为我的冲击力而微微下陷,甚至将我轻轻弹起了一下。我顺势将双手大大张开,搭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一个极其不羁的二郎腿,脚尖甚至悠闲地轻轻晃动着。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周身的气场,如同出鞘的利刃,硬生生压过了这位名义上的苏家家主。我必须强势,必须用这种近乎无礼的嚣张,来掩盖我内心的惊涛骇浪,来撕碎他一直以来施加于我身上的轻视。
“你有什么事吗?”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像挥赶苍蝇一样。这语气我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我故意不看他,反而低下头,优雅地、慢条斯理地端详着自己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它们在水晶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苏清泉回不来了,”我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来接他的班。”
“接班?”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你接谁的班?我的吗?”
呵。我心中冷笑。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摆着家主的架子。他还没看清楚,这间屋子,这苏家,已经变天了。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终于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直视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苏、方、烔、和、苏、清、泉、回、不、来、了。”
“为什么?”他厉声质问,似乎还想维持他那可笑的权威。
“为什么?”我嗤笑出声,像是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您的老对手卢海润,您应该比我还了解吧?”我提醒他,别忘了我们共同的敌人,也别忘了,他在这敌人面前的屡屡失策。
“你说完就走。”他下了逐客令,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但我强行压了下去。耐心,苏清炜,你需要耐心。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开始为他这榆木脑袋剖析局势:“好吧,你听好了。卢海润向来都是进三步,退一步,然后将自己装得可怜兮兮,仿佛不得不进了这一步,退的这一步呢,又要你感恩戴德,记住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这次灵聚如意丢失后,他比任何人都慌乱,甚至在苏琮铭拿他的时候,也还没搞清楚状况。傻子都猜得出来,这次灵聚如意失窃,还搞得满城风雨,和卢海润没有关系,一定是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可你们却因为苏方烔的镇长之位,铤而走险试图摧毁焉然监狱的聚灵源,真是狗急跳墙般的愚蠢举动。”
他沉默了,只是用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沉默的样子让我觉得无比可笑。我们苏家千年历史,何等荣耀,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刚愎自用、迂腐不堪的家主?真是苏氏一族的耻辱!
没办法,我只好继续给他这浆糊脑袋灌顶:“他卢海润总不会就为了灵聚如意的丢失,掀起这么大的浪潮吧?要出手,必定就在今天。苏方烔和苏清泉去捣毁焉然监狱的聚灵源,只怕会因为第三方势力的介入,而——有、去、无、回。”最后四个字,我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哦?”他捕捉到了我话语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立刻反击,“所以你这么希望苏清泉死?”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把他甩向这个危险任务的人,可不是我。”我顿了顿,一股积压了二十年的怨气,混合着自卑与不甘,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促使我说出了下面这番话,“再说了,我和苏清泉本就是两类人。一个是苏家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出身低微、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是灵力天赋出众、万中无一的天才,一个是资质平平、连焉然学院大门都没资格踏入的废物……我和他,有什么好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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