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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珠死死咬着下唇，到了眼眶的泪水打了个转，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指腹蹭得脸颊发红，哑着嗓子挤出一声：“我知道了。”
她垂着头，脚步虚浮地往厨房挪，路过刘招娣身边时，对方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尖酸刻薄：“丧门星！娶了你之后我们家就没顺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姜宝珠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很疼，但必须疼，只有疼痛才能压下她冲动反驳的念头。
胡玉书是她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男人了，她不想嫁给乡下男人，从泥地里生，最后再烂在泥地里，她必须，也只能抓住胡玉书。
屋里的林家人将院外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林文秀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撇撇嘴：“这姜宝珠也是活该，当初抢着嫁进胡家，现在知道难了吧。”
她记得嫂子向来不喜欢姜宝珠，这话准能说到对方心坎里。
可等她转头看姜念鱼，却没见着半分得意高兴，反而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地追着姜宝珠佝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框。
“嫂子，你在想啥呢？”林文秀晃了晃她的胳膊。
“没事儿。”姜念鱼回过神，扯了扯嘴角，避开话题，“咱们快去吃饭吧，菜该凉了。”
王秀兰舀了碗蛋花汤递到林文秀面前：“吃饭吃饭，少管别人家的闲事，小心溅一身腥。他们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算帮了，她未必领情，说不定还觉得你是捣乱搞破坏，见不得她过好日子。”
“妈说得对！”
姜念鱼知道王秀兰是在拐弯抹角劝自己，她定了定神，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筷子却没怎么动。
林文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夹了一筷子自己爱吃的肉放进她碗里：“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饭桌上的话题很快转到别处，林文秀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发生的新鲜事。
林文洲一边听，一边时不时往姜念鱼碗里添菜，见她眼神发飘，又不动声色地把温热的汤往她那边推了推。
晚饭散后，姜念鱼正蹲在灶房门口收拾碗筷，手腕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她抬头，见林文洲站在身后，眉头微敛，低声说：“你跟我来一下。”
姜念鱼跟着他进了两人的房间，刚坐下，一杯冒着热气的红枣姜茶就递到了面前。
林文洲坐在她对面，手肘撑着桌沿，指尖轻点桌面：“还在想姜宝珠的事？觉得她可怜？”
“也不算，就是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
姜念鱼接过姜茶，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她也好，我也罢，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婚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林文洲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不会去设想没发生的事情，人在每个节点都会做出一个选择，它必定影响下一个甚至多个节点，这个影响有好有坏，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顿了顿，见她眼底有迷茫，又放缓了语气：“不过既然你想设想，那么我也愿意陪你，你父母给你的，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与利用，而她的父母，则将这些包裹在甜言蜜语中，想比较而言，更加隐晦不易发现。”
“我们要接受一个事实，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或者都有能力和爱孩子的认知。即使没有婚姻这个转折点，留在原生家庭中，也是纠缠不休，或争吵打闹，或背负着所谓的爱意和责任负重前行。”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就像一个坠入沼泽的行人，越挣扎陷的越深，即使不挣扎也很难逃离。”
姜念鱼捧着杯子：“那要是你是姜宝珠，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确定能否做出更优的选择。”
林文洲坦诚地摇了摇头：“毕竟她的选择很少，而胡玉书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她当时所有选择中最好的了。”
确实，先不谈这个年代不结婚的人占极少数，哪怕是她接触过不婚不育思想，但心里还是很清楚，如果坚持不结婚，王傻子赵瘸子刘二麻子都有可能是她的丈夫。
姜建国一家可能一时打不过她，但逼急了肯定会找人过来帮忙，十人能打，那一百人一千人呢？也能打吗？
她忽然笑了笑，抬眼看向林文洲：“你现在很像一个老师，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沉默寡言，其实一开始看上你，只是因为觉得你很好看，很对我的胃口。”
林文洲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身体往前凑了凑：“那很好啊，脸也是我的一部分，你喜欢我的脸相当于喜欢我，我很高兴脸能让你驻足，有兴趣了解我的内里。”
他顿了顿：“不过我好奇，要是没遇见我，你会怎么办？”
姜念鱼端起姜茶喝了一大口，语气轻飘飘的，半真半假开玩笑：“可能会一把火把他们一家子全部烧死，然后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吧。”
要是被抓住……大不了再死一回，她打不过一百人一千人，但把她逼到这份上时，她会想办法拉罪魁祸首们一起下地狱，送他们去见阎王。
林文洲心一揪，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郑重：“那还好你遇上了我，不用过上那样的日子。”
“是啊。”
等她神色彻底平复，林文洲脸上的轻松也收了起来，神情变得严肃。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她面前：“这里面是张屠户的情况，你看看。”
姜念鱼疑惑地拆开信封，几张手写的调查记录滑了出来，她快速扫了几眼：“你们查得这么快？”
“事态紧急，通信走了加急。”林文洲的声音压得很低。
“张屠户不是善茬，这只是一部分。三年前他在乡下时，有个债主上门要钱，没过几天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还有你二姐的初恋，有人看到事发前，他跟张屠户在巷子里起过争执。”
姜念鱼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纸张都在发抖：“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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