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霍家,怀里揣着霍仙姑塞的厚厚红包,张瑞安心里那份被珍视的暖意还未散去。
他看了看时辰,决定接着去拜访半截李。
相较于张府的威仪和霍家的精致,半截李的住处依旧显得冷清。
但今日,似乎又与往常有些不同——院门口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檐下也象征性地挂了一对小小的红灯笼,透出几分难得的人气。
院门虚掩着,张瑞安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个温婉却带着一丝坚定意味的女声:“来了。”
开门的是丫丫,半截李的嫂子。
现在,该正式称呼她为半截李的妻子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藕荷色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着简单的发髻,脸上虽仍有几分历经磨难后的苍白。
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亮、镇定,甚至带着一种属于“家”的安然。
看到张瑞安,她脸上立刻露出真切而感激的笑容:“是瑞安少爷!快请进!正和当家的说起你呢!”
那声“当家的”叫得自然又亲昵,再无半分迟疑。
张瑞安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了然,连忙躬身:“嫂子,新年好。叫我瑞安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三爷在吗?”
“在,在屋里呢。”
丫丫侧身让他进来,顺手关好了院门,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她本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走进正屋,只见半截李依旧坐在他那张惯常坐的靠椅上,身上还是那件半旧的棉袍,但屋子里却比以往整洁温暖了许多。
炕桌上摆着一碟新切的苹果和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角落里甚至多了一盆养在瓦罐里的水仙,散发着幽幽清香。
半截李看到张瑞安,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却比以往长了那么一瞬。
“三爷,嫂子,新年好,愿您二位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张瑞安奉上礼物,是几包上好的烟丝和一本难得的古籍印谱。
“张少爷太客气了,快坐下喝杯热茶,外面冷。”
丫丫热情地招呼着,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姿态落落大方。
半截李的目光在礼物上扫过,最后落在张瑞安脸上,沉默了片刻,才沙哑地开口:“费心了。”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词句,又补充了两个字,语气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些,“……都好。”
张瑞安注意到,半截李那总是紧抿着、透着冷厉的嘴角,似乎比平时放松了那么一丝丝。
而丫丫就安静地坐在半截李身旁不远处的凳子上,手里做着针线,是一件男人的棉袍。
眼神却时不时关切地落在半截李身上,那目光里不再仅仅是感激或依赖,更沉淀着一种历经岁月与磨难后愈发坚定的、无需言说的深情。
屋内的气氛,虽然依旧不算热闹,却奇异地流淌着一种无声的、相互支撑的暖流。
上次货仓的生死危机,像一把重锤,敲碎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后的顾虑与枷锁。
有些心意,无需宣之于口,却在劫后余生中确认无疑。
张瑞安不便久留,喝了几口茶,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起身告辞。
丫丫坚持要送他到门口。
在院门口,她看着张瑞安,眼神充满了诚挚的感激:“瑞安少爷,上次……真的多亏了你。不只是救了我,更是……”
她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的方向,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让我和当家的都看清了自己的心。
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
张瑞安连忙摆手:“嫂子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看到您和三爷安好,我便心安。”
离开半截李的住处,张瑞安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感慨。
那座冰冷的孤峰,似乎终于迎来了一缕能融化坚冰的春日阳光。
......
接着,张瑞安按照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黑背老六的新住处。
这一处有着独立小院的、不算大但规整的宅子。
院门上也贴了红纸,虽然贴得有些歪斜,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张瑞安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朴素棉裙、面容清秀温婉的妇人,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眼角虽有细纹,眼神却宁静柔和。
她看到张瑞安,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您找谁?”
“请问,这里是六哥的家吗?我是张瑞安,来给六哥拜年。”
“哦!是瑞安少爷!我之前见过您。快请进,老六常提起您!”
妇人连忙让开身,语气带着几分热情,“他在屋里呢,我是他家里的,姓白。”
张瑞安心中明了,这位就是黑背老六从火坑里抢出来的白姨。
他跟着白姨走进院子,院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角落里还堆着些劈好的柴火。
黑背老六正坐在堂屋的炭盆边,手里拿着把刻刀,笨拙地削着一块木头,似乎在尝试做什么小玩意儿。
见到张瑞安进来,他有些意外,随即放下东西,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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