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在了,郊外的小屋也失去了意义。
陈皮带着张瑞安搬进了长沙城里,用之前攒下的一点钱,租了一个更为狭小、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房间。
日子依旧清苦,陈皮开始接更多、更危险的活计,码头扛包、给人看场子,甚至偶尔会涉足一些灰色地带,只为了多挣几个钱,让张瑞安过得稍微好一点。
张瑞安很懂事,从不抱怨,总是把小小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陈皮回来。他知道陈皮辛苦,便想方设法地让他开心。
一个寒冷的早晨,陈皮天不亮就出去了。
中午回来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到瑞安手里,语气还是那样硬邦邦的:“趁热吃。”
张瑞安打开油纸,是两个白白胖胖、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肉包子!
在这寒冷的冬天,能吃到热乎乎的肉包子简直是奢望。
他惊喜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满口肉香,温暖瞬间驱散了寒意。
“橘子哥,你也吃!”他要把另一个递给陈皮。
陈皮却别开脸:“我吃过了。”
张瑞安不信,非要他吃。
拉扯间,张瑞安不小心碰到了陈皮的胸口,陈皮立刻“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张瑞安察觉不对,执意要看。
陈皮拗不过他,只好解开粗布衣襟。
只见他胸口靠近心口的皮肤,红了一大片,甚至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那是长时间捂着滚烫的包子,被活活烫伤的痕迹。
原来,他为了能让瑞安在寒冷的冬天吃上一口热乎的,一路都是把刚出炉的包子紧紧揣在怀里跑回来的。
张瑞安看着那片刺眼的烫伤,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滴在包子上。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碰了碰那片红肿的皮肤,然后把手里的包子递到陈皮嘴边,带着哭腔命令道。
“你怎么能这样,都烫伤了,还想瞒着我,我们不是说好同甘共苦的吗,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在意自己!”
“你吃就好,就是给你买的,你不是最爱吃大包子了吗,还是肉包呢,不准哭了。”
陈皮是有点怕张瑞安流泪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张瑞安合该是要过幸福快乐的日子的,那是他的珍宝。
“你吃!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陈皮看着他哭花的小脸和那双执拗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酸又胀。
他沉默地低下头,就着张瑞安的手,咬了一大口包子。包子已经有些凉了,但他却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暖、最香的东西。
陈皮一边吃着包子,张瑞安一边给他涂上药。见陈皮吃得香,他破涕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
转眼到了年关。城里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偶尔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
张瑞安看着别人家团聚的热闹,心里想着陈皮这一年的辛苦,偷偷把自己平时帮人跑腿、捡拾废品攒下的几个铜板攥在手心。
除夕那天,陈皮又出去干活了。
张瑞安揣着那几个被他捂得温热的铜板,溜出了门。
他记得有一次路过街口,看到陈皮盯着那卖糖油粑粑的小摊看了很久。他知道,陈皮其实很喜欢吃甜食,只是从来舍不得。
他跑到摊前,用所有的钱买了两块刚出锅、金黄油亮的糖油粑粑,小心地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想给陈皮一个惊喜。
就在他买完糖油粑粑,准备往回跑的时候,脚边忽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
他低头一看,是一只瘦瘦小小、但眼神湿漉漉、格外亲人的小土狗。
小狗似乎一点都不怕生,围着他的脚边打转,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还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张瑞安心想,这是谁家的狗狗。
“你好呀,小狗狗,是不是想跟哥哥我回家呀。你好可爱啊,让我摸摸你的小脑袋哈哈。”
他蹲下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立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嘿,这小家伙倒是跟你投缘。”
一个带着笑意的、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瑞安抬起头,看到一个面容和善、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小狗。
青年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洞察世事的温和与睿智。
“它……它很可爱。”张瑞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是啊,它平时可不怎么亲近生人。”
青年走近几步,看了看瑞安怀里小心护着的油纸包,又看了看他干净却带着期盼的眼神,笑道,“给家里人买的?”
“嗯!给我哥哥买的!”张瑞安用力点头,提到陈皮,眼睛都亮了几分。
青年笑了笑,没再多问,只是弯腰摸了摸那只还在蹭张瑞安的小狗,意味深长地。
“看来你们挺有缘分。快回去吧,糖油粑粑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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