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府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海面,看似平和,却弥漫着无形的、日益沉重的压力。
张瑞安虽大部分时间仍处于一种情感疏离的旁观状态。
但他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让他比红府中任何人都更早地察觉到空气中绷紧的弦。
连最爱插科打诨、似乎永远有闲的齐铁嘴,也一连数日不见踪影。
齐铁嘴偶尔匆匆露面,也是眉头紧锁,手里掐算不停。
嘴里还嘀咕着“煞星临门”、“血光冲霄”之类的断语。
他看到张瑞安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气,拍拍他的肩,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府中的下人行走间都带着小心,窃窃私语中时常夹杂着“日本人”、“要打仗了”之类的字眼。
连小满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比往常更警觉,时常竖起耳朵倾听远处的动静。
二月红愈发忙碌,常常深夜才归,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肃。
面对张瑞安时,他依旧尽力维持着温和,但那眼底深藏的忧虑如同化不开的墨。
陈皮来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出现,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
血腥气和戾气都更重几分,他的目光扫视红府四周时,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警惕,仿佛在阴影中清理了更多“不干净”的东西。
他对张瑞安的关心依旧别扭,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最近别出院子,外面乱。”
这种山雨欲来的氛围,在张启山、张日山与解九爷联袂踏入红府书房的那个下午,达到了顶点。
彼时,张瑞安正被二月红安排在书房隔壁的暖阁里看书。
但他心思显然不在书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纸页上滑动,目光落在窗外阴沉的天色里。
小满伏在他脚边,耳朵不时抖动。
主书房的门紧闭着,但隔音并不完美。
张瑞安如今五感远超常人,能清晰地捕捉到里面传来的、压低了却难掩紧绷的对话声。
他本无意偷听,但几个关键词却不由自主地钻入耳中。
“……密报确认,隶属日本皇室,近卫昭彦……” 这是张启山冷硬的声音。
“……细菌实验主要发起人……精通制作……知晓实验室藏匿点……”解九爷的语调冷静,却字字如冰。
“……意图发动细菌战,以最小代价夺取长沙……”张日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军将士、乃至全城百姓……一旦泄露,长沙将成死城,后方亦难保……”张启山的声音沉重如铁。
“……风险太大,我们的人无法近身……目标警惕性极高,行程诡秘,身边有精锐护卫和……疑似懂得异术的随行者……”
一阵难言的沉默。
然后,张启山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低,更沉,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断:
“……如今长沙城内,有能力执行‘斩首’行动的,而且能应对可能存在的非常规手段,身手、胆识、心细缺一不可者……只有一个人。”
暖阁内,张瑞安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眼,空洞的眸子里映着窗外铅灰色的云。
心口的玉佩传来一阵平稳的、却似乎带着某种预感的微温。
他猜到,那个“人”指的是谁。
果然,片刻后,书房门被打开。
二月红脸色极其难看地走了出来,眉宇间凝聚着风暴。
他看见暖阁中的张瑞安,脚步顿了顿,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对张瑞安轻声道:“瑞安,佛爷他们……想见你。”
张瑞安放下书,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
小满警惕地跟着他。
......
踏入书房,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张启山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张日山立于他侧后方,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张瑞安身上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不得已的沉重。
解九爷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不忍,静静地看着张瑞安。
“瑞安,”
张启山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他,没有寒暄,直切核心。
“长沙,乃至后方数城数百万军民的性命,悬于一线。我们需要你执行一个任务。”
他言简意赅地将日本军官近卫昭彦的情况、细菌战的恐怖后果、以及当前无人可用的困境陈述了一遍。
没有夸大其词,没有情感绑架,只是冰冷残酷的事实。
“目标,近卫昭彦。任务,在其抵达预定实验室或前线指挥部前,彻底清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细菌战计划。”
张启山的声音斩钉截铁。
“此人身旁护卫森严,且可能有非常规力量保护。
我们无法提供更多支援,甚至无法准确提供其最终行踪,只能给你一个可能的时间和区域范围。
一切,需靠你自行判断、寻找机会、并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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