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碳基 第148章 抉择

这不是普通的抗生素或止痛药！这种快速的口腔黏膜麻醉效果……更像是某种强效的局部麻醉剂，或者……含有特殊成分的神经性药物？也可能是某种剧毒物质的特征。

他心有余悸。如果刚才吞下整片，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剩下的那支安瓿和白色粉末他更不敢轻易尝试了。那个金属圆柱体暂时无关。

希望似乎破灭了。他手头可能只有那点不明液体（或许是相对安全的）可用。但这点液体，杯水车薪。

绝望如同冰冷的荧光液体，开始漫上心头。他靠在冰冷的金属管床架上，剧烈地喘息着，高烧让他的视线开始晃动，地下空间的荧光变得迷离而扭曲。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在这样一个肮脏、阴暗、被遗忘的地下洞穴里，因为辐射病和几片来历不明的毒药而默默死去？

不。他不甘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散发着荧光的、平静得可怕的液体。那个之前一闪而过的、关于感知的念头再次浮现。既然无法分辨药物，或许可以尝试感知自己身体的状态，寻找一种……内在的平衡？或者，引导体内那源于“摇篮”的、与底层协议共鸣的“基态”能量，来对抗辐射损伤？

这个想法比乱吃药更加疯狂和未知。他对自身能力的掌握极其粗浅，主要用在微观物质操控和能量感知上。用于治疗自身？这涉及到最复杂的生物学和能量学交互，一个失误，可能不是治不好，而是直接加速崩溃或引发不可预测的变异。

但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常规的路已经走绝。

他闭上眼睛，努力屏蔽掉身体的各种不适信号，将意识缓缓沉入体内。这种感觉很奇异，像是在向内“看”一片漆黑、混乱、充满了不和谐噪音的深海。他能“感觉”到那些被辐射损伤的细胞，像是一片片黯淡、失去活力、甚至带着细微“裂纹”的光点；能“感觉”到免疫系统如同溃散的军队，混乱而无序；能“感觉”到神经系统中传递着错误和放大的痛苦信号。

更深处，是那片与“逻辑奇点”和底层协议相连的、“基态”能量的海洋。它浩瀚、冰冷、非人，但似乎蕴含着某种……秩序与修复的潜力？在“摇篮”中，这种能量曾稳定了他的意识结构。它能修复物理性的细胞损伤吗？

他不知道。只能尝试。

他小心翼翼地，像用最细的丝线去牵引一头沉睡的巨兽，尝试引导一丝极其微弱的“基态”能量，离开那片深海，流向最近一处感觉损伤最严重的地方——胃部附近火辣辣的黏膜区域。

过程缓慢而艰难。能量似乎并不“愿意”离开它习惯的深层领域，对进入充满生命活动的、混乱的生理环境表现出一种本能的“排斥”或“惰性”。李维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如同在泥沼中开凿河道，一点点地推动它。

当那一丝比发丝还细的能量终于接触到受损的胃黏膜区域时，异变发生了。

没有温暖的治愈感，反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被极低温液体瞬间浸透的刺痛！紧接着，那片区域的细胞活动似乎被强行“减速”或“冻结”了，痛苦信号骤然减弱，但一种僵死般的麻木感取而代之。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那丝能量并未修复损伤，反而像是某种异质的“冰晶”，嵌入了组织，与周围的生命能量格格不入，甚至开始产生极其微弱的、持续性的“侵蚀”感！

错了！完全错了！这种能量不适合直接用于生物体修复！它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秩序化”或“静止化”力量，对**组织有害！

李维心中大骇，立刻切断联系，试图将那丝能量收回。但能量一旦离开深海，似乎就变得难以控制，撤回的过程比引导更加困难，而且撤回时，似乎还从那片组织中带走了一些……东西？一些本属于他生命活动的、微弱的光点（可能是细胞能量或信息）？

当那丝能量终于艰难地回归“基态”深海时，李维感到一阵强烈的反噬性眩晕和恶心，比之前更甚。胃部的灼烧感确实减轻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冰冷的麻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抽走了部分生机的虚弱感。

他失败了，而且可能造成了更复杂的、难以预料的二次伤害。

他瘫倒在床铺上，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上方黑暗中荧光勾勒出的管道轮廓，意识在剧痛、高热、绝望和新的、由自己造成的怪异不适感中浮沉。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任由意识沉入黑暗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下方那片荧光液体的中央，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涟漪，而是液体深处，一个更大的、轮廓模糊的阴影，极其缓慢地……上浮了一点点？还是光线变幻造成的错觉？

他僵硬地转过头，努力聚焦视线。

暗绿色的荧光依旧，水面平静。但似乎……在液体更深处，那些原本随机分布的、星辰般的微小光点，开始朝着某个中心区域……缓慢地汇聚？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

是刚才他尝试调动“基态”能量时，泄露了某种特殊的能量场或信息素，吸引了这地下液体中的某种存在？

未知带来的是更深的寒意。这个地下空间，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死寂。

而他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和自卫能力。

前有未知的荧光液体异动，后有（或许）尚未放弃的追兵，自身濒临崩溃，唯一的“伙伴”下落不明，手中的“药物”要么危险要么无效，刚刚还因鲁莽的尝试给自己增添了新的麻烦……

绝境，从未如此真切和彻底。

李维躺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床铺”上，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地从这具残破的躯壳中流逝。高热的迷雾笼罩着思维，但一丝极其顽强、不肯熄灭的意念，仍在迷雾深处挣扎：

不能……就这样结束……

还有事情……没做完……

荧光在眼中晃动，如同幽冥的引路灯。而他的意识，在这生与死的钢丝上，摇摇欲坠。深渊在凝视，而他，连移开目光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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