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本-Alpha”的熔毁,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因尖碑出现而燃起的部分盲目乐观。但也正如林澈所言,失败本身就是最珍贵的数据。通过对熔毁过程的逆向工程,他的团队精确测算出了尖碑造物所能容忍的能量输入上限及频率“粗糙度”。
新的“共鸣”信息包被重新编制,其能量流更加细腻、平滑,如同最轻柔的指尖拂过琴弦,而非之前的强力脉冲。信息内容也做了精简,去除了所有可能产生歧义的复杂模型,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质数序列、基本物理常数,以及一个代表“稳定存在”的、由林澈推导出的全新能量符号。
“这次的能量级别,只有之前的万分之一。信息复杂度降低了百分之七十。”林澈向云棠汇报时,声音里带着审慎的期待,“如果这仍然不行,那可能意味着我们双方的基础物理规则存在根本性差异,沟通将变得极其困难。”
云棠看着传输过来的新方案,迅速做出了决断:“批准执行。‘海龙’小队,准备第二次信息注入。目标,尖碑东侧七号能量节点区域。”
命令下达,潜航器再次无声地靠近那座沉默的巨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次看到那令人沮丧的熔毁景象。
极其微弱的、经过精心调制的能量流,携带着简化后的信息,缓缓注入尖碑表面的特定纹理。
一秒,两秒……十秒……
尖碑依旧沉默,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再“吐”出任何东西。
就在监测人员即将再次感到失望时,零号实验室那边传来了急促的报告:
“报告中微子背景辐射出现规律性调制!调制模式与注入信息的核心频率存在明确数学关联!幅度……幅度在缓慢增强!”
成功了!这一次,尖碑没有排斥,它“听”懂了这更轻柔的“问候”,并以一种人类几乎无法察觉、却能被精密仪器捕捉到的方式,开始了回应!
这是一种超越人类感官的、在微观粒子层面进行的“弦歌”!
“共鸣”实验室内爆发出低低的欢呼。林澈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移开了一半。他立刻扑到数据流前,开始全力解析那中微子调制中蕴含的信息。
“模式在变化……它不是在重复我们的信息,它是在……回应!”林澈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它在用同样的‘语言’,描述它自身的……状态?不,更像是……坐标?或者是……结构参数?”
这回应依旧晦涩难懂,但至少,对话的通道,被真正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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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些许。云棠看着屏幕上代表中微子调制的曲线平稳地波动着,知道林澈又一次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她注意到内部系统提示,林澈的生理监测数据(基于实验室安全规定)显示,他过去二十四小时的平均心率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平,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而在信息注入成功后的这几分钟里,他的心率正在快速回落至正常范围。
这种无声的关注,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其背后的意味。
她想了想,通过内勤系统,下达了一条指令。不久后,一架小型物流无人机穿过基地复杂的通道,将一个小小的恒温盒精准地投送到了“共鸣”实验室的气密传递口。
林澈正全神贯注地分析着尖碑的回应数据,被助手提醒后才疑惑地取来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不是文件,也不是仪器,而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散发着淡淡甜香和枣味的……热饮?
杯壁上贴着一张便签,是打印的、没有任何署名的冷硬字体:
「补充血糖。保持专注。」
林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这风格,太云棠了!他都能想象出她面无表情下达这个命令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温度刚好的红糖枣茶,甜而不腻,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仿佛连日的疲惫都被这杯简单的热饮驱散了不少。
他拿出通讯器,想了想,没有发那些卖萌的表情包,而是认真地回复:
「糖分补充完毕。专注力提升百分之两百。(简笔画:一个抱着杯子傻笑的小人)」
云棠在指挥中心看到这条回复和那个傻笑的小人,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继续处理其他公务。只是那紧绷的唇角线条,似乎在不经意间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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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在强制规定的短暂休息时间里,林澈给母亲李婉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电话里,他忍不住分享了沟通取得突破的喜悦(在保密条例允许的范围内),也提到了云棠那杯“及时”的红糖枣茶。
李婉女士在电话那头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说:“好,好!云棠那孩子就是心细,知道疼人!你呀,别光顾着高兴,也要多关心人家,听见没?”
“妈,我知道。”林澈笑着应承,心里暖暖的。
“对了,”李婉女士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和期待,“你跟云棠……现在处得怎么样?有没有……更近一步?”
林澈耳根微热,支吾了一下:“妈……我们这都忙着呢……而且棠棠她……”
“忙归忙,感情也要培养嘛。”李婉女士语重心长,“我看得出来,云棠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孩子。你加把劲,等这事完了,妈帮你们张罗……”
听着母亲在那头已经开始畅想未来,林澈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温暖。这种来自最亲近之人的支持和期盼,让他觉得肩上沉甸甸的责任里,也掺杂了甜蜜的份量。
他挂断电话,看着实验室窗外模拟的夜空,心中充满了力量。他要解开这宇宙的谜题,也要守护住这份人间最平凡的温情。
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名字叫做云棠的女子,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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