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仍在转动。墨言盯着指针,眉头越皱越紧。他刚要开口,云清欢已经动了。
她走到桌前,将那碗面轻轻放在中央。汤还冒着热气,葱花浮在表面,随着微颤的汤波轻轻晃动。
她站在两位嘉宾之间,背对镜头,面向阿姨和年轻女人。
“你们争的不是谁更惨。”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而是——还有谁没说完。”
空椅子静静地摆在那儿,无人落座。阳光斜照在椅背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这把椅子不打分,也不排名。”她说,“它只想问一句:有没有人记得你?”
争吵戛然而止。
阿姨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年轻女人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阿哲握着摄像机,手微微发抖。晓雯死死盯着监视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云清欢缓缓坐下,语气柔和下来:“要不这样,谁想说了,就站起来,走到椅子前面说。说完就回去。不插话,不评价。我也不催,不剪。”
“那要是都想说呢?”阿姨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那就都等。”云清欢笑了笑,“反正我们不是来赶时间的,是来等一句话的。”
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些。
年轻女人抬起头,眼眶通红:“我可以……从我妈哼歌开始吗?”
“当然。”云清欢点头,“这是你的故事。”
她抬手示意阿哲:“录。”
计时重新开始。
年轻女人站起身,脚步很轻地走向空椅。她凝视着椅子几秒,才缓缓开口。
“我妈煮粥的时候,总爱哼《茉莉花》。调子不准,老跑调,可她每次都哼。我说难听,她就笑,说唱给灶王爷听的,得虔诚。”
她说得很慢,仿佛在触碰一段不敢轻易提起的记忆。
阿姨听着,脸色渐渐变了。
讲到一半,年轻女人忽然停住。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我就想知道,她走之前那锅粥,到底放没放姜。她胃不好,平时从不放的,可那天早上,我闻到了一点辣味。”
她顿了顿,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后来我才想起来,那是我闻到的最后一道味道。”
没人说话。
阿姨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这些小事,值得录下来?”
全场一静。
小林差点摔了对讲机。晓雯倒吸一口冷气。阿哲的手指僵在录制键上。
云清欢没有阻拦。
她转身面对摄像机,语气平静:“大家看到了吧?她打断了,因为她太怕错过了。”
然后她走过去,轻轻握住阿姨的手。
“您是不是也有一句,一直没听到的话?”
阿姨愣住了。
眼眶瞬间红了。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肩膀微微颤抖。
云清欢的声音更轻了:“不如这样——她讲完她的,您再讲您的。咱们不比深浅,只求完整。”
阿姨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等。”
云清欢回头,对阿哲说:“刚才那一幕,别剪。”
阿哲用力点头:“明白!一条都不能少!”
年轻女人继续讲述。她说起母亲最后一次煮粥,说起回家发现锅还在炉子上,说起自己尝了一口,咸得发苦。
“她说过,咸了是因为眼泪掉进去了。”她苦笑,“可我觉得,她是故意多放了盐,怕我吃不完。”
说完,她回到座位,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
云清欢没有急于推进。她环视众人,低声对团队说:“电池还剩十八分钟。”
晓雯立刻回应:“‘无声数据流’还没拍,红外图、电磁波记录都得在这段完成。”
小林补充:“楼上那个剧组还在用电,电压不稳,再撑半小时可能全断。”
阿哲焦急起来:“必须加快节奏,不然今天白干。”
云清欢没回答。她看了看嘉宾,又看了看那把空椅子。
随后,她拍了下手,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工作人员与嘉宾围成一圈。
“只剩一点电。”她说,“但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
她看着每个人的面孔:“我不保证能全录下来,但我保证——每一句真心话,都会被记住。”
她指向灯光区:“接下来‘家属讲厨房日常’,改为自由发言。谁想说,就走到灯下。不排顺序,不设规则。”
小林立刻行动,调整灯光。阿哲换上手持机位,准备跟拍。
第一个走过去的,是年轻女人。
她站在灯光下,声音比先前平静了些:“我妈包饺子,总爱在馅里加一点点虾皮。说是提鲜,其实是为了让我多吃点。”
说完,她退回座位。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阿姨。
她走得缓慢,一步一顿。
站定后,她望着空椅子,声音微颤:“我儿子最爱吃韭菜饺子。有一次烫嘴了,还说好吃。他说,妈你做的饭,永远最好吃。”
她顿了顿,眼泪落下。
“去年冬天,他上班前说想吃饺子。我说晚上给你包。结果……他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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