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欢的手刚触到门把,罗盘忽然又震了一下。
她停下动作,低头看向包里的罗盘。指针转得不快,但方向始终如一。她心里明白,事情还没结束。
老板仍跪在地上,抱着相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刚才那一幕太过沉重,他终究撑不住了。
她没有离开,而是转身走回房间中央,轻轻咳了一声。
“老板。”
对方毫无反应。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语气放得极轻:“你奶奶走之前,托我带几句话给你。”
老板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
“她说什么?”
“厨房……抽屉……钥匙……”云清欢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怕……好好活……”
老板的嘴唇开始微微发抖。
云清欢继续说:“她说,钥匙在厨房最下面那个抽屉里,就是你小时候偷偷找糖吃的那个。她一直留着,就是想让你回家时不用犹豫。她说她一直在看着你,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老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有些疼。
“她……她真的这么说?她不怪我拆了神龛?不怪我让她一个人走?”
云清欢直视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最后笑了,是安心的笑。她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难。但她更怕你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老板身子晃了晃,手松开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却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嗬”。
紧接着,他将相框紧紧搂进怀里,头深深低下,眼泪砸在玻璃上,发出“啪”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奶奶……我对不起您……我不该让您一个人走……我不该嫌您烦……我不该让您躺在医院没人陪……”
他说一句,哭一声,声音越来越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云清欢没有动,也没有劝。这个时候,让他哭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过了许久,老板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模样狼狈不堪。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嘶哑:“她……她真的不怪我?”
“不怪。”云清欢平静地说,“如果她怪你,就不会等到现在才走。她守着这屋子,不是为了惩罚你,是为了护着你。她说‘别怕’,是因为她知道你怕;她说‘好好活’,是因为她还想看你活得安稳、活得踏实。”
老板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他又低头看向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玻璃上的裂痕。
“我明天就找人来清理屋子。柜子拆了,地板撬了,神龛重新做。我要把这里收拾干净,让她……走得安心。”
云清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能这么想,她就知道了。”
老板试着站起来,腿却软得使不上力,试了两次才扶着墙勉强站直。他望着云清欢,忽然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要不是您,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能一辈子都在后悔中过日子……”
云清欢侧身避开这一礼,没有说话。
她伸手进包,摸了摸罗盘。
指针仍在轻微震动。
方向未变,依旧指向那块新换的地板。
她眼神微沉,却没有表露出来。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老板直起身子,眼睛依然泛红,神情却已不同。他不再是那个怕鬼不敢进门的人,也不再是只会自责的儿子。他像是接住了最后一句嘱托,终于能迈步向前了。
“云小姐,我能问个问题吗?”他忽然开口。
“你说。”
“她……她还能听见我说话吗?我现在跟她说的话,她知道吗?”
云清欢沉默片刻,答道:“能。亲人之间的心意,比什么都灵。只要你真心想着她,她就一定能听见。”
老板点点头,转身面向空荡的房间,轻声说道:“奶奶,我听您的。我会好好活。您放心。”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
云清欢看着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任务完成了。
执念已消,魂魄归去,活着的人也终于放下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背好包,准备离开。
脚刚抬起,罗盘又一次震动。
这一次,震感格外清晰。
她停下脚步,翻开包盖。
指针死死钉在同一个方向——那块新换的地板。
不是轻微颤动,而是稳稳地定住不动。
她眉头微皱。
这块地板是昨天才换的。施工队说旧板被虫蛀空,存在安全隐患,怕塌。当时老板不在场,是工人自行决定更换的。
可师父曾告诫过:阴气重的老宅,不可轻易动土。地板、墙角、梁柱皆有讲究。随意改动,不仅破坏格局,还可能引来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蹲下身,手指贴上木板接缝。
一股寒意瞬间渗入骨髓。
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带着湿气与腐朽气息的阴寒,仿佛从地底深处透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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