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孝皇后传 第79章 择才学医

戴思恭留在燕王府的这五日，成了仁寿宫最安宁平和的时光。他每日早晚两次为朱棣请脉，根据其脾胃恢复的情况，细微调整方药，从最初的驱邪扶正，渐渐转向纯粹的温养补益。朱棣遵从其嘱，饮食清淡，静心休养，身体恢复得极快，面色日渐红润，精神矍铄，属于燕王的威仪气度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同时，戴思恭也为徐仪华悉心诊疗。他开的方子不尚峻补，重在调和，兼以言语开导，劝其舒怀静养。徐仪华按时服药，加之朱棣病愈，府中烦扰暂歇，她眉宇间那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郁色，也似乎被春风拂去了些许，气色眼见着好了起来。

朱棣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对戴思恭的医术与为人愈发敬重。这一日，戴思恭刚为朱棣诊完脉，言其脉象平和，只需再饮食调养几日便可无虞。朱棣心中大悦，挥退左右，只留徐仪华在侧，神色郑重地对戴思恭道：“先生妙手回春，孤与王妃铭感五内。先生身怀绝艺，悬壶济世，然江湖漂泊，终非长久之计。孤欲请先生留在府中，尊为良医所之首，孤当即刻上奏朝廷，为先生请授官职，使先生一身绝学，既能福泽燕藩，亦可光耀医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徐仪华也看向戴思恭，知这是朱棣极大的诚意与挽留。

戴思恭闻言，面色平静无波，他起身，向朱棣深深一揖，语气温和却坚定：“殿下厚爱，老夫感激不尽。然老夫山野之人，疏懒成性，平生之志，不过遵循先师丹溪公遗训，治病救人，潜心医道。官场规矩，非老夫所能适应。且金华乡里，尚有诸多病患待诊，实难割舍。还望殿下体谅老夫愚衷，收回成命。”

他拒绝得干脆，却又不失礼数，言语间自有一般超然物外的风骨。

朱棣看着他清癯而坦然的面容，知其志不可强夺，心中虽觉惋惜，却也更添敬佩。他沉默片刻，朗声一笑：“先生志行高洁，孤钦佩。既然如此，孤不再强求。”

他话锋一转，又道：“然先生之医术，乃活人之术，若能广传，必能惠泽更多苍生。孤有一不情之请，欲选派几名聪慧青年，随先生同返金华，拜于先生门下，学习医术。一则，可延续先生之绝学；二则，他日学成，亦可护卫我燕藩上下安康。不知先生可愿收录？”

这个请求，较之留府为官，更合戴思恭传播医道之心意。他略一沉吟，便颔首应允：“殿下思虑周全，老夫岂有不愿之理？只是学医辛苦，非有恒心毅力、仁爱之心者不可为。不知殿下欲选派何人？”

见戴思恭答应，朱棣面露喜色：“先生放心，孤所选之人，必不敢辱没先生门墙。” 他随即传令，召早已物色好的三人入殿。

不多时，三名青年依次步入殿内，皆衣着整洁，举止恭谨。

为首一人，年约二十四五，相貌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明爽果毅之气，躬身行礼，声音清亮：“乐舞生袁宝，拜见殿下、娘娘，拜见戴先生。”

朱棣对戴思介绍道：“此子袁宝，性情明快，做事果决，且通晓音律，心性灵慧，是可造之材。”

第二人，年纪稍轻，约二十三岁，面容敦厚，举止沉稳老成，行礼时一丝不苟：“学生王彦昭，拜见殿下、娘娘，拜见戴先生。”

朱棣道：“彦昭乃孤在凤阳时聘请的儒生王思明之子，家学渊源，言行有礼，沉静好学，根基扎实。”

最后一人，同样二十三岁年纪，目光灵动，透着一股机敏，行礼道：“引礼舍人王彬，拜见殿下、娘娘，拜见戴先生。”

朱棣点评道：“王彬为人机警，善于应变，且于王府中负责引礼事宜，心思缜密，可堪大用。”

戴思恭静静观察三人，见袁宝果毅，王彦昭沉稳，王彬机敏，皆是良材美质，且年纪相当，正处于求学的最佳时期，心中暗暗点头。他温言对三人道：“学医之道，首重仁心，次为恒心，再次为悟性。你三人既蒙殿下看重，望尔等不负殿下厚望，不畏艰辛，潜心向学。”

袁宝、王彦昭、王彬齐声应道：“谨遵先生教诲！定当刻苦努力，不负殿下与先生期望！”

朱棣见事已成，心中快慰，对三人肃然道：“尔等日后跟随戴先生，须视师如父，勤勉学习，不得有丝毫怠慢。学成归来，孤自有重用！”

“是！殿下！”三人再次躬身领命，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憧憬。

五日时光倏忽而过。四月初六，晨光熹微，正是辞行之日。

燕王府正门外，车马早已备齐。朱棣特意赐下丰厚的金帛作为酬谢，另有一匹神骏的鞍马，以表敬意。

朱棣身着亲王常服，气宇轩昂，徐仪华则是一身端庄的燕居服，立于他身侧。经过此番变故与调养，夫妇二人之间的关系明显缓和，此刻并肩而立，自有一番默契。

戴思恭依旧是那身青布直身，向朱棣和徐仪华郑重行礼辞别：“殿下、娘娘，请留步。老夫就此别过，万望殿下、娘娘善自珍重，切记医嘱。”

朱棣亲手扶起戴思恭，恳切道：“先生一路保重。他日若得闲暇，望先生常来北平走走，孤与王妃，扫榻相迎。” 徐仪华亦微微欠身：“先生之恩，没齿难忘。”

袁宝、王彦昭、王彬三人，亦向朱棣和徐仪华叩拜告别，随后恭敬地站到戴思恭身后。

戴思恭不再多言，再次拱手，随即转身，登上了马车。袁宝三人则骑上随行的马匹。

车辚辚，马萧萧，一行人缓缓驶离王府，向着城南而去。

朱棣与徐仪华并肩立于府门外的高阶之上，目送着车队远去，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朱棣悄然伸手，握住了徐仪华微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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