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深,梧桐叶开始泛绿,偶尔有几片打着旋儿飘落在教室的窗台上。高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过,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试卷和梦想的重量。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洛远河被郑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薄薄的文件,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依旧是那副清冷沉静的模样。但细心的闻星玥还是察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丝不同寻常的、如释重负的微光。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教室,争分夺秒地奔赴食堂或图书馆。闻星玥正低头收拾着桌上堆成小山的试卷和练习册,准备带回宿舍晚上继续鏖战。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地接过了她手里最沉的那一摞资料。
她抬起头,对上洛远河深邃的眼眸。
“冉冉,”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即将宣布重要事项的郑重,“陪我走走?”
闻星玥的心莫名一跳,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出喧闹的教学楼,沿着熟悉的林荫道慢慢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秋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和落叶的窸窣声。
走到相对安静的实验楼后面,洛远河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将那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闻星玥疑惑地接过,低头看去。白色的A4纸上,抬头是醒目的“A大学保送接收函”,下面清晰地印着洛远河的名字,以及“物理学院”和“因获得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符合保送条件”等字样。黑色的宋体字,冰冷而权威,却宣告了一个足以让无数高三学子艳羡到极点的结果。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一股巨大的、由衷的喜悦像暖流瞬间冲上心头——他为之心血熬干的目标,终于实现了!她几乎要立刻跳起来拥抱他,祝贺他。
然而,这股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在脸上,另一个冰冷而现实的念头,就像潜伏的暗礁,猛地浮出水面,撞得她心口一窒。
保送……意味着他不用再参加高考了。意味着那根紧绷了十几年的弦,可以为他提前松开了。也意味着……他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每天按时出现在教室里,坐在她斜后方,和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承受着同样的压力,在晚自习后一起踩着月光回家。
他即将提前抵达终点,而她,还要在独木桥上继续奋战。
那种熟悉的、名为“差距”的无力感,再次悄然弥漫上来,虽然很淡,却足以让那份喜悦变得复杂、酸涩。
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抬起头,将接收函递还给他,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轻快:“悠悠!太好了!恭喜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她的笑容很灿烂,甚至比阳光还耀眼,但洛远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来不及掩饰的失落,以及那笑容底下,一丝细微的勉强。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没有去接那份文件,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灵魂深处:“郑老师说,手续办妥后,我可以不用每天再来学校上课了。时间可以自由支配,用来提前学习大学课程,或者……做些别的。”
他的话,像最后一块砝码,轻轻落下,证实了闻星玥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她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慢慢敛去,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掩饰不住的怅惘:
“哦……那……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怎么来学校了?”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替他高兴的意味,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和低垂的脑袋,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可怜又委屈。
看着她这副样子,洛远河所有的冷静和淡然瞬间土崩瓦解。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份决定他未来道路的文件,而是轻轻捧起了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她的眼眶有些微红,里面水光潋滟,倒映着他清晰的身影。
“傻瓜,”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和无比的温柔,“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他拇指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她的眼角,拭去那一点尚未凝聚成泪珠的湿意。
“我不用按学校的课表上课,”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仿佛在许下一个最重要的承诺,“但我有我的课表。”
闻星玥茫然地看着他,没太明白。
洛远河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的新课表就是——”
“闻星玥同学几点到校,我就几点到。闻星玥同学几点放学,我就几点走。闻星玥同学在哪里自习,我就在哪里陪读。”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补充道:
“放心,我天天来。只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她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早上可能会比你晚到一点点——比如,等你早读课结束,课间操的时候,我带着你爱吃的豆浆油条出现在教室后门。这样可以吗?我的……专属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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