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映在郑砚辞老师手中那页薄薄的成绩单上。早读课的最后,他推了推眼镜,宣布了一项旨在“先进带动后进,共同进步”的帮扶计划。
“同学们,为了营造更好的学习氛围,我们班从今天开始,实行‘优差结对,精准帮扶’。”郑老师声音洪亮,“规则很简单,按上次月考排名,第一名帮倒数第一,第二名帮倒数第二,以此类推。希望优秀的同学不吝赐教,暂时落后的同学也要珍惜机会,迎头赶上!”
名单很快公布。当听到“闻星玥帮扶张轩杰”时,坐在闻星玥旁边的洛远河,原本在草稿纸上流畅演算的笔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睫低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波动。
张轩杰,班里一个存在感不高的男生,成绩长期在末尾徘徊,性格有些内向,但看起来并非顽劣之徒。
下课铃一响,张轩杰就有些局促地抱着数学课本和卷子,挪到了闻星玥旁边的空位(洛远河去办公室抱作业了)。
“闻…闻同学,麻烦你了。”张轩杰的声音很小。
“不麻烦,我们一起看看。”闻星玥接过卷子,声音温和,没有丝毫的不耐。她指着上面一道错题,开始耐心地讲解起来,“你看这里,辅助线的做法可以更巧妙一些,连接这两个点,是不是就构成一个相似三角形了?”
张轩杰听得似懂非懂,闻星玥便又换了一种思路,在草稿纸上画图,一步步拆解。她讲题时逻辑清晰,语气轻柔,阳光照在她认真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这时,洛远河抱着一摞作业本回来了。他一眼就看到那个男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离闻星玥那么近,正低着头听她讲解,而闻星玥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那张卷子和那个男生身上。
洛远河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了半秒,随即面色如常地走到座位旁。他没有立刻让张轩杰起来,只是将作业本轻轻放在桌角,然后便倚靠在旁边的窗台上,双臂环抱,目光淡淡地落在窗外,仿佛对这边的教学现场毫不在意。
然而,如果他面前的窗户玻璃能映照得更清晰些,就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那道微微绷紧的弧度。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粉笔灰的清冷气息。
闻星玥讲解完一道大题,感觉有些口渴,正准备拿水杯,眼角余光瞥见了倚在窗边的洛远河。她心思细腻,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他那份过于刻意的“平静”下隐藏的暗流。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甜丝丝的。
等张轩杰终于弄懂了一个知识点,抱着书感激地离开后,闻星玥才转过身,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依旧维持着望天姿势的洛远河。
她凑近他,小巧的鼻子故意吸了吸气,像只寻找气味的小动物,然后眨着清澈的眼睛,用一种带着狡黠和调侃的语气,小声问道:
“宝宝,”这个称呼她叫得越来越自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呀?好像……越来越浓了。”
洛远河身体微微一僵,终于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垂眸看向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淡定模样,语气平淡无波:“没有。”
他才不会承认。
闻星玥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假装更加用力地嗅了嗅,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口,语气肯定地说:
“不对,我找到了酸味源头了!”她歪着头,笑靥如花,“宝宝,是你在发酸哦!好大的一颗柠檬精!”
被她直接点破,洛远河耳根迅速漫上一抹可疑的红色。他有些窘迫,又有些被看穿心思的懊恼,下意识地想别开脸。
可闻星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放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像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大型犬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哄慰:
“好啦,”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只是补课而已。在我心里,最厉害的物理小老师,永远只有你一个呀。”
她的触碰和话语,像带着神奇的魔力。洛远河周身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和冰冷的醋意,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下来,原本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也不知何时放松,垂在了身侧。
他甚至微微向她这边偏了偏头,方便她揉得更顺手些。
看着他这副虽然别扭但明显被顺毛的样子,闻星玥心里软成一片。她知道,这颗因为补课而意外发酵的“柠檬”,已经被她成功加糖中和,恢复了往常的稳定状态。
教室里的喧嚣依旧,而在他们这小小的角落,一场因在意而起的微小风暴,已在温柔的掌心下,悄然平息,只剩下阳光正好,岁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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