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务室的路,仿佛格外漫长。闻星玥紧紧拉着洛远河没有受伤的左手,脚步很快,牵着他穿过走廊。洛远河异常沉默,任由她牵着,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她紧握他的手上,以及她侧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急。他深邃的目光像被锁住一般,胶着在她身上,里面翻涌着尚未平息的暴戾,以及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后怕。
校医看着洛远河血肉模糊、沾着墙灰的指关节,皱了皱眉,一边准备消毒水一边惯例性地问:“怎么弄的?”
“不小心撞墙上了。”洛远河声音平淡,视线却依旧落在闻星玥脸上。
闻星玥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咬住了下唇。
当蘸满消毒水的棉签触碰到破开的皮肉时,洛远河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疼痛与他无关。然而,一直紧紧盯着他伤口的闻星玥,眼泪却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洛远河的心上。
她哭得无声,却比任何责备都更具力量。
洛远河浑身一僵,那副冰冷的盔甲瞬间出现了裂痕。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动作笨拙又急切地用指腹去擦她湿漉漉的脸颊,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哭……”他顿了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这句道歉,不是为了打人,而是为了他失控的模样让她害怕、让她落泪。
闻星玥用力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包扎处,轻轻覆在他缠好纱布的手背上,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疼痛。
从医务室出来,闻星玥没有回教室,而是拉着洛远河,径直走向了教学楼通往天台的楼梯。冬日的天台空旷而安静,寒风凛冽,却也能让人头脑清醒。
她将他拉到背风的角落,转过身,仰起脸,认真地看着他。她的眼睛还红着,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
“洛远河,”她叫他的名字,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她顿了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是不相信我吗?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喜欢?”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直接插入他紧闭的心门。
洛远河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灰蒙的天空,下颌线绷得很紧。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呼啸。
过了许久,久到闻星玥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和脆弱,仿佛在剥开自己最坚硬的壳,露出里面柔软而不安的内里: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目光依旧没有焦点,“我看到他靠你那么近,听到他说那些话……我这里,”他用受伤的手,拳头微微攥紧,抵在自己左胸口,“就像烧起来一样。”
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她,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不安甚至是……恐惧。
“我只是不能想象……”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被风吹散,但闻星玥还是听清了,“不能想象你身边站着别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安和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这与他平日里冷静自持、无所不能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也让闻星玥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暴怒,并非不信任她,而是源于一种深植于骨血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闻星玥没有任何犹豫。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用自己全部的温暖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她强迫他看着她,目光如同最坚定的星辰,一字一句,郑重地,像是在许下一个永恒的诺言:
“洛远河,你听好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我喜欢的是你。只是你。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语气放缓,带着无比的温柔和肯定:“所以,你不用害怕,也不用那么用力。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这句话,像最有效的镇静剂,瞬间抚平了洛远河心底那头躁动不安的野兽。他反手紧紧回握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痛她,但他眼底的风暴,却在她清澈坚定的目光中,一点点平息、沉淀下来。
这次事件,像一次淬火,让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闻星玥更清晰地看到了洛远河性格中那片偏执、缺乏安全感的阴影。但她没有退缩,而是选择用更温柔的方式去理解和引导。
有时,在图书馆,当他因为某个男生多看了她几眼而微微蹙眉时,她会悄悄在桌下用脚尖轻轻碰碰他,等他看过来时,对他眨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专心。”
或者,在他偶尔因为竞赛压力或家里的事而显得格外沉默阴郁时,她会凑过去,用手指轻轻点一点他的胸口,语气带着玩笑般的嗔怪:“这里,要相信我呀。也要相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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