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思悠悠 第31章 十元温情

冬日的清晨，天光未亮，只有东方天际透着一抹鱼肚白。盛家的小屋里却早已亮起了温暖的灯火，氤氲的暖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水雾。

方奶奶和盛爷爷轻手轻脚地在厨房里忙碌着，熬煮的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金黄的煎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蒸笼里热着松软的馒头和奶黄包，浓郁的饭香混合着淡淡的奶香，悄无声息地弥漫了整个小屋，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方奶奶擦了擦手，走到客房和闻星玥的卧室门口，声音慈爱地抬高了些：“两个小乖乖，天亮了，太阳晒屁股咯！快点起床洗漱吃饭，还要上学呢！”

客房里，洛远河其实早已醒来。陌生的环境让他睡得并不沉，但这一夜却是一种久违的、被温暖包裹的安心。他几乎在奶奶喊第一声时就睁开了眼，利落地起身，将被褥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昨夜无人睡过。他迅速穿好那身校服，将那条淡蓝色的围巾再次仔细地围在颈间，动作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他先一步走出房间，来到小小的餐厅。盛爷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早报，看到他，和蔼地笑了笑：“小洛，起得真早，坐。”洛远河依言在餐桌旁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神情间还带着一丝在别人家做客的拘谨和不自在。

方奶奶端着煎蛋出来，看到他这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禁失笑：“小洛，别这么紧张，把这儿当自己家。快，先喝口粥暖暖胃。”她环顾了一下，没看到闻星玥的身影，了然地摇摇头，对洛远河解释道，“别管玥玥了，她呀，每天早上不赖会儿床，那都不是她了。咱们先吃，让她眯瞪去。”

洛远河点了点头，却没有动筷子，只是轻声问：“奶奶，闻星玥她……平时都起这么晚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好奇。

“可不嘛！”方奶奶一边布菜一边笑道，“一直都这样，起床气还有点大呢，得哄着来。”

正说着，闻星玥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有些毛躁地披散在肩头，身上还穿着印着小熊图案的珊瑚绒睡衣，整个人像只没睡醒的、慵懒的小猫。她吸了吸鼻子，循着香气迷迷糊糊地走过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软糯：“好香呀……奶奶，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方奶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端坐的洛远河：“你呀！小洛都等你等了好一会儿了，快洗漱去！不然上学该迟到了！”

闻星玥这才猛地清醒了几分，看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的洛远河，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立刻转身冲进了卫生间，嘴里还嘟囔着：“马上马上！”

看着她仓促的背影，洛远河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等闻星玥收拾利落，重新扎好马尾，穿着整齐的校服出来，早餐才正式开始。四人围坐在小方桌旁，气氛温馨。洛远河依旧吃得安静而认真，但那份最初的拘谨，在方奶奶不断的夹菜和盛爷爷偶尔的闲聊中，渐渐消散了。

吃完饭，两人收拾好书包准备出门。在玄关换鞋时，盛爷爷悄悄拉过两人，不由分说地往每人手里各塞了一张有些褶皱的十元钱纸币。

“爷爷，您这是干什么呀？”闻星玥连忙推拒。

盛爷爷笑呵呵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慈爱：“拿着，天儿冷，路上买杯热奶茶喝喝，暖暖身子。别嫌少，是爷爷的一点心意。”

闻星玥知道爷爷的脾气，只好收下，甜甜地道谢：“谢谢爷爷！”

洛远河看着掌心那张带着老人体温的十元钱，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这区区十块钱，或许还不够他平时买一瓶水，但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杯奶茶，更是一种他几乎已经遗忘的、来自长辈最朴素直接的关爱和惦记。这种毫无保留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一层薄薄的水汽弥漫上来，模糊了视线。他连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股酸涩的热意逼了回去，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哽咽，低低地说：“谢谢……爷爷。”

“好了好了，快去吧，路上小心。”盛爷爷假装没看到他的失态，慈祥地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

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奶黄与淡蓝的围巾在晨风中轻轻拂动，画面和谐得如同冬日画卷。

快到校门口时，远远就看到了今天值周的宋彰。他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正有模有样地检查着学生的仪容仪表。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并肩走来的洛远河和闻星玥时，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极力压抑的兴奋。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尤其是那两条同色系、同织法的围巾上，来回扫视，嘴角咧开一个意味深长、几乎要憋不住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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