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王 第264章 藏不住的火苗

从万魔殿逃回来没几天，鹰嘴崖就下起了连阴雨。

山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粥，把整座山崖裹得严严实实，连三步外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铁牛蹲在山洞门口，看着雨帘唉声叹气：这鬼天气，再下下去，柴火都要发霉了。

发霉怕啥？赵大胆正蹲在角落里擦炮管，闻言头也不抬，我这炮管要是受潮才麻烦，到时候炸不响，还得被血刀那老小子笑话。

楚风坐在火堆旁，翻看着老李刚整理好的名册。

上面记着各地弟兄的名字，密密麻麻写了三页纸，算下来竟有三百出头了。

他指尖划过的名字，想起这小子被救回来后，胳膊上还留着鞭伤，却天天跟着赵大胆学造炮，嘴里总念叨着得造出能轰塌万魔殿的炮。

楚风，老李端着碗热姜汤走过来，喝口暖暖身子。

这雨怕是要下到月底，粮草得省着点用了。

楚风接过碗，姜汤辣得嗓子发烫，心里却亮堂了些：省着用也不是办法，得想个长久的来路。

总不能一直靠老百姓接济，他们日子也不容易。

要不咱去劫邪神的粮队？

铁牛眼睛一亮，我听说每月十五，都有粮队从黑风岭过，押粮的也就百十来号人。

雷煞冷笑一声：你以为邪神是傻子？上次万魔殿那事之后，他肯定加派人手了。

就凭咱这点人，去了纯属送人头。

那咋办？铁牛挠头，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楚风没说话，手指在名册上敲着节奏。

他在想王二说的话——那小子被抓前，在药铺听掌柜闲聊，说邪神最近在黑风岭开采铁矿，说是要造一批新兵器，矿上的监工是八大金刚里的老五，出了名的贪财，天天逼着矿工加班，还克扣粮食。

有了，楚风突然拍了下大腿，咱不去劫粮，去铁矿。

借铁矿？众人面面相觑，赵大胆先反应过来，你是说......

楚风点头，赵大哥造炮缺铁，弟兄们打兵器也缺料。

黑风岭那矿上的铁矿，与其被邪神拿去造兵器害百姓，不如咱们借来用用。

老李推了推眼镜：可矿上守卫肯定严，而且矿工都是被强征来的，怕是不敢帮咱们。

这就得看人心了。楚风笑了，被压迫久了，谁不想喘口气？

只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咱们有活路，说不定......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雷煞瞬间站起身，雷光在指尖跳了跳：是冲咱们来的！

众人赶紧熄灭火堆，抄起家伙躲到洞口两侧。

赵大胆把一门小炮推到洞口，低声道：来一个轰一个，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山脚下。只听一个粗嗓门喊：楚风大哥在吗？我是青石镇的刘老汉，有急事找！

楚风一愣，这刘老汉就是上次送小米的那个，为人老实巴交，咋会冒着大雨跑这儿来？

他示意众人别动，自己掀开草帘往外喊：刘大爷？这么大的雨，您咋来了？

山脚下的人影晃了晃：我带了几个弟兄来投奔您！快让我们上去吧，再淋下去要出人命了！

楚风让铁牛下去看看，没一会儿，铁牛就领着刘老汉和五个汉子上来了。

几人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刘老汉怀里还揣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解开一看，竟是半袋炒豆子。

这是......楚风纳闷。

楚风大哥，刘老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几位都是矿上逃出来的弟兄。

那老五太不是东西，昨天矿塌了，埋了十几个弟兄，他不光不救，还说死了正好省粮食，弟兄们忍不了，就跟他反了！

一个断了半截手指的汉子红着眼接话：我们杀了两个监工跑出来，身后有追兵，听说您这儿收留受苦人，就跟着刘大爷来了。

要是您不收，我们就......

收！咋能不收？楚风赶紧扶住他，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他扭头喊，小花，快烧点热水，拿几件干衣裳来！

等几个汉子换了衣裳，喝了热汤，才慢慢说起矿上的事。

那老五果然贪得无厌，不光克扣粮食，还把好铁矿偷偷运去自己的私窑，给邪神的都是些次等货。

矿工们饿急了就啃树皮，稍有反抗就被活活打死，尸体直接扔进矿洞填坑。

这狗娘养的！铁牛听得直攥拳头，楚风，咱现在就去把矿给端了！

别急，楚风按住他，矿上还有多少弟兄？

算上我们，大概还有两百多，断指汉子道，都想反，就是没领头的，也怕打不过守卫。

楚风心里一盘算，三百加两百，这就五百多号人了。

（他看向老李，老李推了推眼镜，点头道：值得一干。

楚风拍板，赵大哥，你带十个人，连夜赶去矿洞附近埋伏，把守住退路；铁牛，你跟我带五十个弟兄，扮成矿工混进去。

雷煞，你带二十个人，在矿外制造动静，引开守卫；刘大爷，麻烦您带着剩下的弟兄，在山外接应，万一事不成，也好有个退路。

众人领了命，各自忙活去了。

刘老汉看着楚风安排得井井有条，抹了把眼泪：楚风大哥，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大爷您别这么说，楚风帮他拢了拢火堆，要不是弟兄们心里有股子不服输的火苗，我也成不了事。

第二天一早，雨总算小了些。楚风带着铁牛和弟兄们，穿着破烂衣裳，脸上抹了煤灰，混在逃荒的人群里往矿上走。

刚到矿门口，就见两个守卫举着鞭子抽打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矿工。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挨揍是不是？

楚风心里火直冒，刚想动手，被铁牛按住了。

铁牛低声道：忍着，别忘了正事。

楚风深吸一口气，跟着人群往里面走。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见都是些面黄肌瘦的，也没多问，挥挥手放行了。

矿洞里比想象中更黑，一股煤烟味混合着汗臭味，呛得人直咳嗽。

矿工们佝偻着腰，用粗麻绳捆着矿石往外拖，监工手里的鞭子时不时抽在人身上，发出的脆响。

断指汉子偷偷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高个子矿工：那是老郑，以前是先锋营的，手里有几十号弟兄，就等有人领头了。

楚风点点头，趁着监工转身的功夫，凑到老郑身边，低声道：先锋营，楚风。

老郑浑身一震，手里的矿车差点翻了。他不动声色地往楚风身边靠了靠：信物？

楚风摸出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老郑眼里瞬间爆发出光，嘴唇哆嗦着：可算......可算等到你们了！

别声张，楚风压低声音，酉时三刻，听外面动静行事，先控制住监工，抢下武器库。

老郑重重点头，转身吆喝着让矿工们加把劲，声音里却透着掩不住的激动。

楚风回到铁牛身边，铁牛咧嘴笑：看老郑那样，跟见了亲爹似的。

这就是人心，楚风低声道，被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厉害。

好不容易熬到酉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还夹杂着炮响。矿洞里的守卫顿时慌了神，纷纷往外跑。

动手！楚风低喝一声，率先一拳打倒身边的监工。

铁牛早就按捺不住，抡起事先藏好的撬棍，一下就把另一个监工砸晕了。

老郑那边也动了，矿工们抄起矿镐、扁担，朝着剩下的监工扑过去。

这些监平常耀武扬威，真打起来根本不经揍，没一会儿就被捆成了粽子。

跟我抢武器库！老郑领着众人往矿洞深处冲，那里藏着守卫的刀枪。

楚风刚想跟上去，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老五的咆哮：反了！都反了！给我杀！

一个活口都别留！

不好，老五亲自来了！铁牛握紧撬棍，楚风，咋办？

别慌，楚风往洞口看了眼，雷煞他们肯定在外面拖着，咱们赶紧把弟兄们带出去，跟赵大哥汇合。

正说着，老郑扛着一捆刀枪跑回来：武器到手了！弟兄们，跟邪神的狗腿子拼了！

别硬拼！楚风喊道，先撤出去！

可已经晚了，老五带着守卫冲了进来，火把照亮了他那张长满疙瘩的脸：抓住楚风！邪神大人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守卫们举着刀冲过来，矿工们虽然人多，但手里的家伙毕竟不如刀枪，很快就被逼得往后退。

赵大胆的炮咋还没响？铁牛一边用撬棍挡开砍来的刀，一边喊。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巨响，震得矿洞都在晃，灰尘簌簌往下掉。

老五的人顿时乱了阵脚。

来了！楚风眼睛一亮，老郑，带弟兄们从侧门走，我断后！

老郑刚要说话，就被铁牛推了一把：快走！别磨叽！楚风有我呢！

楚风捡起一把刀，和铁牛背靠背站在一起。守卫们冲上来，被他们砍倒一片。

雷煞也带着人冲了进来，雷光噼里啪啦地打，把守卫电得嗷嗷叫。

楚风喊了一声，带头往外冲。

等众人跑出矿洞，才发现赵大胆的炮把矿门口炸塌了半边，老五的人被堵在里面，正嗷嗷叫着往外扒石头。

哈哈哈，炸得好！铁牛拍着赵大胆的肩膀，这炮要是再大点，能把老五那老小子埋在里面！

赵大胆得意地扬下巴：这还只是小的，等我造个大的......

别贫了，快走！楚风打断他，老五肯定会报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众人跟着楚风往鹰嘴崖方向跑，身后的矿工们一边跑一边笑，有的还哼起了山歌。

虽然身上带着伤，脚下沾满泥，但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股从未有过的轻快——他们终于不用再像牲口一样被使唤，终于能抬头挺胸地活着了。

回到鹰嘴崖，山洞里挤得满满当当。楚风看着眼前这些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情。

三百，五百，以后还会有更多，这些藏在暗处的火苗，总有一天会连成一片火海，把邪神的黑暗烧个精光。

老李拿着新名册，笑得合不拢嘴：楚风，现在咱们有五百三十七个弟兄了！

五百三十七......楚风重复着这个数字，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也更有力量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鹰嘴崖。

楚风站在崖边，看着远处黑沉沉的万魔殿方向，握紧了拳头。

邪神，你看，这藏不住的火苗，已经越来越旺了。

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你尝尝被火烧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