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晨雾未散。
围场的号角声穿透薄雾,低沉而悠长,惊起林间栖鸟。皇帐前,皇上已换上猎装,金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胯下一匹纯白西域骏马,马鞍镶金嵌玉,威仪尽显。
文武百官、皇亲贵胄按品级列队。镇南王府的队伍在东侧,沉巍和沉翊并骑在前,身后二十余名精锐护卫。沉满樱与几位郡主同乘马车,车帘低垂。
昨夜青溪彻夜勘察回报:崖顶三处凹地可藏数十人;崖壁三处新凿裂缝塞了东西;狭窄小道三处地面泥土颜色异常——新翻动过。
陷阱已布好。
猎物将入瓮。
“出发!”
监猎官令下,队伍向猎场深处行进。皇上策马在前,太子、皇子紧随,镇南王等重臣在后。女眷马车队尾,专队护卫。西侧山崖附近的密林中,秦灼华一身玄色劲装隐在树影深处。她身后,青溪和二十余名藏锋阁精锐静立,如同林中沉默的岩石。
“主子,镇南王府的马车已进入指定区域。”青溪低声道,“卢家的人埋伏在崖顶,五十死士,强弩已上弦。赵四带的人混在黑衣人中,约百余人,已向马车逼近。”
秦灼华的目光穿透层层枝叶,落在远处那辆玄色徽记的马车上。车帘微动,隐约可见车内人影——是阿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特制机弩。这机弩只有巴掌大小,却可连发三枚淬毒短箭,三十步内见血封喉。
“按计划行事。”秦灼华的声音平静无波,“先解决赵四的人。我去解决卢天英那边的死侍”
“是。”
青溪挥手,藏锋阁的人如鬼魅般散入林中。
队伍行进一个时辰,进入西侧猎场范围。林木愈密,道路狭窄,马车勉强通行。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幽深莫测。
“停!”
前方号令传来。队伍停下,监猎官策马而至:“前方发现白鹿踪迹!皇上有令,女眷马车在此等候,男子随驾追击!”
沉满樱掀开车帘看向父兄。沉巍点头示意,沉翊策马近前低语:“樱樱待在此处,哪儿也别去。陈铎带人守着。”
“哥哥小心。”
沉翊深深看她一眼,策马离去。
男子队伍继续向前,消失在密林深处。留下女眷的几辆马车及五十名护卫——其中二十名镇南王府护卫由陈铎带领,三十名皇宫侍卫保护郡主小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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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西侧,马车停驻处。
沉满樱坐在车内,指尖轻抚腰间玉哨。玉质温润,尾端的梅花纹样细腻精巧——这是阿灼留给她的。阿灼说,若遇危险,吹响此哨。
她抬起左臂,衣袖下露出一截冷硬的金属——那是秦灼华之前送她的臂铡,内藏六枚银针,淬了麻药,二十步内可瞬发伤人。
车外忽然传来异响。
“嗖——”
破空声!
“保护郡主!”陈铎的厉喝响起,紧接着是刀剑相交的铿锵声。
沉满樱掀开车帘一角,只见箭矢如雨落下,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林中涌出,直扑马车而来。护卫们结成圆阵抵挡,但黑衣人数量太多,攻势凶猛,防线正在被一步步压缩。
陈铎一柄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连续劈倒三名黑衣人,但左侧又有两人突破缺口,直冲马车而来。
就是现在!
沉满樱眼神一凛,左臂抬起,对准那两人。
“咔——嗤!”
机括轻响,两枚银针疾射而出,精准命中黑衣人的脖颈。两人身形一滞,还未来得及惨叫便软倒在地。
陈铎压力稍减,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车窗内沉满樱冷静的脸,随即又投入战斗。
沉满樱没有停歇,她调整角度,又连续发射四枚银针,每一针都命中要害。六名黑衣人中针倒下,护卫们的压力大为减轻。
然而臂铡内的银针已经用尽。
更多的黑衣人涌了上来。陈铎和几个护卫拼死抵挡,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一名护卫被砍中肩膀,惨叫着倒下,缺口再次被撕开。
沉满樱看见赵四——那个赵家的余孽,手持毒弩,正趁着混乱悄悄绕向马车后方,离她越来越近。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赵四脸上露出狰狞的笑,他抬起毒弩,对准了马车窗口。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沉满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她能看见赵四剑上幽蓝的毒液反光,能看见陈铎惊恐回望却来不及救援的表情。
要死了吗?
这一世,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她还有话没对阿灼说,还有问题没问清楚。
阿灼……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思绪——哨子!阿灼给她的玉哨!
几乎本能地,沉满樱从腰间扯下那枚温润的玉哨,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抵在唇边——
“呜————”
清越急促的哨音划破战场的厮杀声,穿透密林,在山谷间回荡。
阿灼,你能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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