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水浒 第4章 朱仝

说话间，他已走到朱安身前五步距离，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腰刀刀柄上，整个人气势微微一凝，虽未动武，却有一股久经公门、缉捕贼寇形成的压迫感隐隐罩向朱安。

这是一种试探，寻常人在这股气势下早已心神不宁，语无伦次。

然而朱安身负秦琼武艺与胆魄，岂会被这点气势所慑？他仿佛浑然未觉，只是微微一笑：

“无非是‘强弱’二字罢了。晁保正是明理之人，知晓强弱之势已变，自然就讲道理了。”

“好一个‘强弱之势’！”

朱仝眼中精光一闪，搭在刀柄上的手指轻轻一动。就在这一刹那，他毫无征兆地动了！

并非拔刀，而是左手并指如戟，快如闪电般直戳朱安右肩肩井穴！

这一戳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他多年习武的功底，速度、力道、角度都极刁钻，意在试探朱安的反应和根基，若被戳中，半边身子都得酸麻片刻。

这一下变起肘腋，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

但朱安融合的是秦琼的巅峰武艺和经验！那是于千军万马中都能洞察先机、避实就虚的本能！

几乎在朱仝肩头微动的瞬间，朱安的身体就已自然做出反应。

他不退反进，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游鱼般微微一滑，间不容发地让那凌厉一指贴着自己肩头衣衫擦过！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向上抬起，小臂恰好格在朱仝的手腕处，轻轻一挡一引。

“啪”的一声轻响。

朱仝只觉得自己的力道如同泥牛入海，被对方轻巧地带偏，戳在了空处，而手腕被格挡之处，竟传来一股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微微发麻！

“好！”

朱仝不惊反喜，低喝一声。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对方这反应速度、这下盘的沉稳、这格挡化解的巧劲，绝对是高手风范！

试探之心更浓，朱仝招式一变，化指为掌，顺势向下一切，斩向朱安手腕，同时右脚悄无声息地勾向朱安脚踝，竟是上下齐攻！

朱安神色不变，脚下生根，微微一震便化解了那记勾腿，同时手腕一翻，五指微曲，如鹰啄般反拿朱仝的手腕脉门！

两人动作极快，电光火石间就在方寸之地交换了数招！拳掌指爪变幻莫测，带起细微风声，却始终没有真正的碰撞，一触即分，凶险处尽在毫厘之间！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看不懂精妙处，只看到县里来的朱都头突然动手，而朱安竟能从容应对，丝毫不落下风！

数招一过，朱仝猛地后撤一步，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和欣赏：

“好身手！果然英雄出少年！朱登族叔有个好儿子！”

他此刻已完全确定，眼前这少年一身武艺深不可测，反应、力道、经验皆属顶尖，击败晁盖绝非侥幸！刚才短短几招试探，他甚至感觉对方未尽全力，游刃有余！

朱安也收势站定，拱手道：“都头过奖了，小子只是粗通些拳脚，不敢在都头面前卖弄。”

“诶，不必过谦！”

朱仝大手一挥，态度已然变得十分亲热，“我祖上亦是西溪村人，论起辈分，你我还算是本家兄弟。

今日一见，兄弟果然非同凡响，不仅武艺高强，处事更是沉稳老练，这保正之位，由你担任，实至名归！”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声音提高了几分，既是对朱安说，也是对全村人宣告：

“今日之事，我已了然。晁盖无理在先，安哥儿出手维护村誉，并无过错。此事就此了结，若日后再有此类纷争，安哥儿可遣人直接到县衙寻我！”

这话一出，等于是官方认可了朱安的地位，并给了他一份来自县衙都头的背书和支持！

村民们顿时面露喜色，纷纷称是。

朱仝又亲切地拍了拍朱安的肩膀，低声道：“兄弟好本事，窝在这村里未免可惜。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好男儿当有番作为。且在村中好生经营，若有机遇，为兄或可为你引荐一二。”

这已是明确的示好和投资之意。

朱安心中明了，知道这第一关算是彻底过了，不仅站稳了脚跟，还意外得到了郓城县实权人物的青睐。

他再次拱手，诚恳道：“多谢仝哥关照，小弟省得。”

朱仝满意地点点头，又寒暄几句，便带着公人上马离去，他还要去溪对岸看看晁盖的情况，毕竟表面功夫总要做做。

望着朱仝远去的背影，朱安目光深邃。郓城县……水浒故事的核心舞台之一，宋江、晁盖、吴用……各路豪杰即将陆续登场。

……

夕阳的余晖将朱家庄打谷场染成一片暖金色，但场中气氛却庄重而肃穆。全村男女老少，几乎能来的都来了，黑压压一片，目光尽数聚焦在场中央那个身影上——朱安。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短打衣裳，身形虽仍显少年人的单薄，但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沉静而锐利，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后，再无人敢因年纪而轻视于他。

朱安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盖过了场中的窃窃私语。

“乡亲们，”他开口，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青石宝塔已经归位，东溪村晁保正也亲口承诺，日后两村以和为贵。这件事，暂且了了。”

人群中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兴奋之色。

“但是！”朱安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今日之事，也暴露出我西溪村的诸多问题！人心不齐，遇事慌乱，强邻一欺，便束手无策！

长此以往，今日是夺塔，明日就可能夺我们的田，断我们的粮！”

这话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尤其是那些经历过事的老人们，纷纷点头，面露忧色。

“既蒙各位信任，推举我为保正，”朱安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我便不能只占其位，不谋其事！

为了我西溪村能安居乐业，为了不再受今日之辱，我在此定下几条规矩，望各位乡亲共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