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水浒 第68章 恶虎岭

离了那乡野酒肆，车队继续沿官道向东京方向行进。

连行数日，倒也平安无事。朱安与董平表面上维持着和睦，共同调度护卫，仿佛此前校场上的冲突已然烟消云散。

程婉卿见此情形，心中愈发安定。

然而，这日午后，车队行至一处地界，但见前方山势陡然险峻起来。

一座高山拔地而起，怪石嶙峋，林木幽深，官道在此变得狭窄，蜿蜒穿行于山坳之间。

山风过处，带来阵阵凉意，也带来几分肃杀之气。此地名为“恶虎岭”，素有强人出没，乃是通往东京道路上的一处险隘。

朱安与董平都是知兵之人，见此地形，不约而同地提高了警惕。董平传令下去，所有兵丁刀出鞘、弓上弦，加强戒备。

朱安则策马靠近马车，低声对车内的程婉卿道：“小姐，前方山势险恶，还请坐稳，无论发生何事，切勿惊慌出声。”

程婉卿在车内轻声应了，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车队小心翼翼地驶入恶虎岭下的狭长谷道。

刚行至一半，忽听得一声锣响，如同惊雷炸裂山谷！紧接着，两侧山坡上喊杀声四起，影影绰绰冒出无数人影，怕不有三四百之众，各持刀枪棍棒，乱哄哄地冲将下来，顷刻间便将车队前后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这些贼人衣衫褴褛，面目凶悍，显然是一伙积年悍匪。为首两人，更是引人注目。

左边一个，身高八尺，面如黑铁，虬髯戟张，手持一柄开山大斧；右边一个，亦是身材魁梧，黄面无须，眼似铜铃，舞动一条浑铁点钢枪。

那黑脸虬髯的汉子将大斧一横，声若洪钟地吼道：“呔！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车马钱财，还有那标致的小娘子，统统给爷爷们留下！牙迸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此人乃是恶虎岭大寨主，姓熊名黑虎，人送绰号“掀山太岁”。

旁边那黄面汉子也帮腔道：“大哥说得对！识相的赶紧照办！慢说你们这些厢军土鳖，便是东京来的禁军，从俺这恶虎岭过，也得乖乖孝敬你二位爷爷！”

这位是二寨主褚猛，人称“揽海金刚”。

董平见这伙贼人如此嚣张，怒极反笑，与朱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几分戏谑。

董平催马向前几步，故意拉长了声音，带着几分傲然道：“哼，两个不知死活的蠢贼，也敢拦俺们的去路？

听好了！我乃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江湖上人称‘风流双枪将’，手中这对铁枪，不知挑翻了多少成名好汉！尔等鼠辈，还不速速滚开！”

他本以为报出名号，至少能震慑一下对方。岂料那熊黑虎掏了掏耳朵，一脸茫然地看向褚猛：“兄弟，你听过啥‘风流双枪将’没？东平府……董平？啥玩意儿？”

褚猛更是把嘴一撇，不屑道：“没听过！什么风流下流，定是个没名号的！大哥，我看这小白脸是吓唬人的！”

这时，那熊黑虎忽然一拍脑袋，“哈，兄弟，我想起来了，这个董平不就是被京东好汉朱安，一枪挑落马下的鸟都监吗？”

“原来是他呀！”

董平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好跟两个傻子发作。

那熊黑虎又用斧头指向一直沉默的朱安：“那撮鸟！你呢？报上名来！爷爷斧下不斩无名之鬼！”

见董平的脸黑的像锅底，朱安心中好笑，朗声道：“在下郓城朱安，蒙江湖朋友错爱，赠了个‘铁面都头’的微名。”

那熊黑虎和褚猛一听“郓城朱安”和“铁面都头”八字，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难以置信。

熊黑虎猛地将开山斧往地上一插，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朱安，又见那杆标志性的铁枪，声音都变了调：“俺滴爷，你……你真是京东来的好汉‘铁面都头’朱安？”

朱安微微颔首：“如假包换。”

“哎呀！我的娘诶！”那褚猛猛地一拍大腿，丢下浑铁枪，对着熊黑虎喊道：“大哥！是朱安哥哥！他是真正的仗义好汉！”

只见那熊黑虎和褚猛再无半点凶悍之气，两人慌忙抢上前来，推开挡路的小喽啰，对着朱安纳头便拜！熊黑虎更是激动地喊道：

“不知是朱安哥哥大驾到此，俺兄弟二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哥哥，万望哥哥恕罪！”

这一幕转变太快，不仅董平和众兵丁看得目瞪口呆，连马车里的程婉卿也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朱安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下马，上前虚扶道：“二位寨主请起，朱某不敢当此大礼。不知二位这是……”

熊黑虎站起身来，满脸惭愧地说道：“朱安哥哥有所不知！俺们兄弟虽落草在此，却也听闻哥哥在山东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威名！

江湖上谁不敬仰‘铁面都头’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子！只恨缘悭一面！今日得见真神，真是……真是三生有幸！”说着又要拜下。

褚猛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哥哥的义名，俺们早就如雷贯耳！今日冒犯，该打该打！”说着竟真要抽自己嘴巴。

朱安连忙拦住：“二位寨主言重了。既是误会，解开便好。”

熊黑虎立刻回头对众喽啰吼道：“都瞎了吗？这是俺们日夜念叨的好汉‘铁面都头’朱安哥哥！还不快把路让开！恭送朱安哥哥和各位好汉过岭！”

众喽啰虽不明所以，但见寨主如此恭敬，哪敢怠慢，哗啦啦如潮水般退开，让出了宽阔的道路，个个垂手而立，目送车队。

熊黑虎和褚猛亲自将朱安等人送出恶虎岭，又奉上一些山寨自制的肉干、村酿以示赔罪，这才依依不舍地拜别。

车队顺利通过险地，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董平看着朱安，眼神复杂，他自报名号无人知晓，朱安却能让凶悍的山贼纳头便拜，这江湖声望，着实令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经此一事，“铁面都头”朱安途经京西之地，令恶虎岭群贼拜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沿途江湖绿林中不胫而走，迅速传开。

朱安之名，首次在这京畿之地的江湖道上，留下了他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