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水浒 第151章 大闹聚义厅

酆泰为人心思缜密，上得山来便察觉气氛有异，宴席之上似乎少了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与他同列淮西猛将的“赤面虎”袁朗，另一个是王庆颇为倚重的雷横。

他心知梁山这边必然发生了变故，因此在宴席上几乎是缄口不言，王庆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并不多话。

与他相反，縻貹这个粗鲁直率的汉子，就没有那么多心眼了，几碗酒下肚，早已将那些弯弯绕绕抛到脑后。

他见气氛热烈，便大大咧咧地一拍桌子，声如炸雷问道：“王庆哥哥！怎地不见袁朗哥哥和雷横兄弟？莫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兄弟，怎地躲着不见？”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聚义厅瞬间安静了几分。一些知晓内情的淮西头目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王庆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暗骂这黑厮口无遮拦。他本想打个哈哈，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便强笑道：“縻貹兄弟说哪里话，袁朗与雷横他……”

不等王庆说完，縻貹已是酒意上涌，凑到了王庆边上，嚷嚷道：“哥哥快快道来！俺与袁朗兄弟交情莫逆，许久未见，甚是挂念！他到底去了何处？莫非是哥哥派他去做了甚险差，出了意外不成？”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震得屋瓦似乎都在响。

酆泰在一旁暗暗叫苦，连忙扯了扯縻貹的衣角，低声道：“縻貹！少说两句，哥哥自有安排！”

奈何縻貹此刻酒劲上头，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把甩开酆泰的手，瞪着眼道：“酆泰哥哥，你拉我作甚？俺问问袁朗哥哥的下落，有何不对？王庆哥哥，你今日非得给俺个明白话！”

王庆看着这耿直混愣的汉子，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他知道縻貹性子如此，并非有意挑衅，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逼问，着实让他下不来台。

眼见糊弄不过去，王庆把心一横，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愤交加的神情，重重将酒碗顿在案上，长叹一声：

“唉！既然縻貹兄弟问起，我也不瞒你们了！雷横兄弟……他……他已被那郓城都头朱安害了性命！”

“什么？！”縻貹和酆泰都是一惊。

“可是那号称‘京东第一好汉’的朱安？”

王庆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那袁朗哥哥呢？莫不是也叫朱安害了性命？”縻貹此时怒发冲冠，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

王庆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愤懑：“至于袁朗……俺待他亲如兄弟，他却贪生怕死，背信弃义！在芦花荡一战中，竟临阵倒戈，投降了那郓城都头朱安！老子真是瞎了眼，错信了这无情无义之徒！”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责任全推到了袁朗身上，自己则成了被背叛的苦主。

縻貹闻言，先是愣住，随即黑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身，指着王庆喝道：“放屁！袁朗哥哥的为人，俺最清楚！他最重义气，岂是贪生怕死、背主求荣之辈？！定是你王庆哪里做得不地道，寒了兄弟的心，将他逼走！如今却反倒来污蔑于他！”

这番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王庆脸上。他好歹也是一寨之主，何时被手下如此当众顶撞过？

顿时，王庆气得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縻貹！你这黑厮休得放肆！”

王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本寨主念你千里迢迢赶来梁山，殊为不易，一再容忍，你竟敢如此以下犯上，今日说不得要请家法！来人！将这黑厮拖下去，重打五十鞭子，以正山规！”

酆泰见状，急忙起身劝道：“哥哥息怒！縻貹他酒后失德，胡言乱语，绝非本意！还请哥哥看在他往日功劳，饶他这一次！”

王庆正在气头上，如何肯听？厉声道：“酆泰休要求情！今日若不惩治这狂徒，本寨主威严何在？拖下去！”

几名如狼似虎的喽啰应声上前，便要拿人。

縻貹却是毫无惧色，反而哈哈大笑：“打！尽管打！爷爷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王庆，有种你就打死爷爷！”

见他如此放肆，王庆更是怒不可遏，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让人取来一根铁鞭，厉声道：“好！本寨主亲自执行！看你骨头有多硬！”

酆泰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王庆盛怒之下，这一铁鞭下去，縻貹不死也得残废！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抱住王庆的腰，连声哀求：“哥哥！万万不可啊！縻貹虽有错，罪不至死！求哥哥开恩！求哥哥开恩！”

被酆泰这么一抱一求，王庆狂怒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他看了看梗着脖子怒视他的縻貹，又看了看苦苦哀求的酆泰，再瞥见厅内众人各异的神色，心中念头急转。

若真打死了縻貹，不仅折损一员顶尖猛将，更会寒了所有淮西旧部的心，如今强敌环伺，内部未稳，实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想到这里，王庆脸上的怒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忽然换上了一副笑容，将铁鞭随手抛给亲随，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过一般，笑道：“酆泰兄弟快快请起，适才不过相戏耳，本寨主岂会真与这黑厮一般见识？”

他挥了挥手，对喽啰道：“将縻貹头领请到后面静室，好生看顾，让他醒醒酒，冷静一下。”

酆泰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松开王庆。

然而，縻貹被拉下去时，兀自挣扎回头，破口大骂：“王庆！你个虚伪小人！演戏给谁看！俺呸！袁朗兄弟定是被你逼走的……”

骂声渐远，但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王庆心上。王庆脸上那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再次变得铁青，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聚义厅内，原本热烈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寂静。一场接风宴，最终不欢而散。

王庆与淮西旧部之间，那看似牢固的关系，已然悄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