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水浒 第36章 商讨

三人来到后院厢房，但见武大郎蜷卧榻上，面色蜡黄，不时咳嗽几声。见朱安进来，挣扎欲起，却被疾步上前的朱安轻轻按住。

“大郎不必起身，好生将养。”朱安在榻边坐下，温言道，“你受的委屈，我已知晓。”

武大郎闻言，眼眶顿时红了：“都头，小人……小人实在没面目见您。那淫妇做出这等丑事，连累都头操心……”

朱安替他掖好被角，正色道：“大郎说的哪里话。你既投奔于我，我便不能教你受人欺辱。今日你好生歇息，此事我自有主张。”

出了厢房，朱安面沉如水，对朱福道：“取十贯钱与大郎养病，再请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看诊。所有花费记在我账上。”

又对杨林道：“兄弟，你且去梨花巷左近打听清楚，那外宅有多少人手，高世德平日何时往来。记着，只需暗中探听，莫要打草惊蛇。”

杨林拱手领命而去。朱安独立院中，远望西天残霞如血，手指不经意按在腰刀柄上，眼中寒芒闪烁，喃喃自语：

“高世德啊高世德，你爹不过是个县尉，你就敢在郓城如此跋扈。须知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这条小泥鳅，也配兴风作浪？”

……

杨林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带着一脸怒色回到了朱家酒楼后院。朱安正独自坐在石凳上擦拭腰刀，见杨林神色，便知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哥哥，打听清楚了！”

杨林压着怒火，回禀道：“高世德在梨花巷置的外宅就在巷子最里头，是个独门小院，门口有两棵大槐树。院里常有两个恶奴守着，都是高家从老家带来的打手，院外则是两个老军伍。”

朱安手中擦刀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问：“高世德何时过去？”

“每日申时左右必到，有时留宿，有时半夜才走。”

杨林啐了一口，“那高世德真不是个东西！这厮来了郓城不到三个月，恶事做了一箩筐！我听巷口卖炊饼的老汉说，高世德强占民女已不是头一遭。

上月西街李掌柜的闺女就是被他糟蹋了，李家去县衙告状，反倒被高县尉压了下来，说是诬告，打了二十大板！”

朱安擦刀的手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继续说。”

“还有呢！”杨林越说越气，“高世德代他爹放印子钱，利滚利，逼得东城外王老汉上了吊。

他强买田产，城南赵家的上百亩好地，被他一两银子就强占了去。这郓城县里，恨他入骨的人多了去了，只是碍着他爹是县尉，敢怒不敢言！”

便在这时，酒楼伙计急匆匆跑来：“都头，宋押司和朱仝都头来了，正在前堂等候。”

朱安与杨林对视一眼，皆感意外。朱安长身而起，将腰刀插入鞘中：“正好，我也正要去寻他们。兄弟，随我来。”

二人来到前堂，果然见宋江与朱仝正坐在角落一桌。宋江仍是那副沉稳模样，穿着公服，面色温和；朱仝则一身都头装束，见朱安来了，浓眉舒展，露出笑容。

朱安快步上前，抱拳行礼：“两位哥哥，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小弟刚回来，正想着明日去拜会呢。”

宋江起身拉住朱安的手，上下打量，呵呵笑道：“兄弟一路辛苦。方才在衙里听说你回来了，我便约了朱仝兄弟特地来看看。这趟差事可还顺利？”

朱仝也拍拍朱安肩膀：“是啊，这一去数月有余，哥哥们都想你得紧。今日恰巧巡街到此，听说你在酒楼，便进来坐坐。”

朱安连忙唤伙计添酒加菜，接着转身引见道：“二位哥哥，来得正好。小弟正要引荐一位新结识的好汉。”

说着拉过杨林，“这位是杨林兄弟，江湖上人称锦豹子’，为人机敏干练，一身好武艺。此番公差途中多亏他相助，方能路途顺遂。”

杨林上前一步，躬身抱拳：“久闻及时雨宋公明和朱都头大名，杨林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颜，三生有幸！”

宋江仔细打量杨林，见他虽身材精瘦却目光炯炯，不由赞道：“好一条汉子！既是朱安兄弟引荐，定然非同一般。”

朱仝也拱手还礼：“杨林兄弟不必多礼，既是朱安兄弟的朋友，便是自家人。”

四人分宾主坐定，酒过一巡。朱仝见杨林眉间犹带怒色，不由问道：“杨林兄弟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烦心事？”

朱安叹了口气，将武大郎夫妇之事细细说了，杨林在一旁补充方才打探来的消息。

宋江听罢，捻须沉吟：“果然又是这高世德！昨日他纵奴行凶，打伤了城东开药铺的刘大夫，只因刘大夫不肯赊他人参。今早我整理诉状，已是第三起告他的案子了。”

朱仝愤然道：“我今早巡街时，百姓纷纷拦路诉苦。再这般下去，郓城县要被他搅得鸡犬不宁！高县尉与我等同衙为官，却屡屡护犊，实在令人心寒。”

四人越说越是愤慨，声音虽低，却难掩怒火。宋江沉吟良久，方道：“高县尉毕竟是上官，明着与他作对，恐有不妥。但若任其子横行乡里，我等岂不愧对郓城父老？”

朱安冷笑道：“哥哥放心，小弟已有计较。高世德既然不讲王法，咱们便用江湖规矩会会他。他爹是县尉不假，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郓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轮不到他高家撒野！”

四人低声商议良久，直至月上柳梢。宋江最后嘱咐道：“兄弟行事须有分寸，莫要授人以柄。我与朱仝在衙门周旋，若有变故，自有照应。”

朱安点头称是，送走宋江与朱仝后，对杨林道：“兄弟，去唤大勇和卞祥来。今夜申时，咱们去梨花巷走走。”

杨林精神一振，拱手领命而去。朱安独立堂中，远望一弯新月渐上东山，手指轻轻摩挲刀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高世德，你既要自寻死路，便莫怪我朱安心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