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余的话,比雕展开双翼,林真和空澈翻身而上,比雕长啸一声朝着东北方向可霓可市所在的阿卡拉岛海岸线疾飞而去。
高空的风猛烈地吹拂着,将林真的风衣下摆向后拉扯,他站在比雕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前方,表情在呼啸的风中显得越发严肃、冷硬。
“空澈。”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声。
“在,首领。”空澈在他身后半步,身体保持着平衡,手习惯性地按在独剑鞘的剑柄上。
“你说,归途的权力,从哪里来?”林真问,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翻滚的云海。
空澈愣了一下,随即回答
“军队。我们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在神奥、丰缘、关都都有部队,还有精锐的训练家和精灵。这是我们能站稳脚跟、对抗联盟的基础。”
这是很常规的答案,也是事实。
林真不置可否,沉默了几秒,又问:“还有呢?”
空澈犹豫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野原市、滨海市,那些民众看向归途队伍的眼神,想起了在青草甸、釜角镇,分到土地的人们脸上的笑容。他不太确定地开口:
“人民?”
林真猛地回过头。
那双总是深沉如海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里面燃烧,他就这样看着空澈,看了好几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从始至终,归途的权力来源,便只有人民,和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精灵。”
他转回身,声音在风中飘散,却又字字清晰地传入空澈耳中:
“可是空澈,我好像…脱离人民许久了。”
空澈心头一震,下意识反驳:“首领,您怎么会这么想?您一直在思考着人民啊,归途在神奥、在丰缘做的每一件事,推翻黑石家族、分田地、建立支部、普及教育和医疗不都是为了那个更好的世界,为了人民和精灵的幸福吗?”
“不,不是这样的。”
林真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刻的自我剖析,“我确实脱离了,刚刚和美月的谈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彻底浇醒了。”
他抬起手,指向下方飞速掠过的、阿罗拉连绵的绿色岛屿和蔚蓝海岸:
“你看这阿罗拉,阳光,沙滩,友善的岛屿之王,看似平和美好。
我在这片氛围里,不知不觉就松懈了,我忘记了在阿罗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在精灵世界更多的土地上还有无数个美月,无数个美月的父亲正在承受着同样的、甚至更深的苦难。
精灵还在被剥削、被奴役、被当作纯粹的工具和货物。”
他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痛彻的清醒:
“而归途呢?我们的归途在做什么,我们在神奥建立了政权,在丰缘有了声望,我们有了军队,有了地盘,我们开始开会,讨论制度,制定政策,这没有错。但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慢,想得太多,而行动得太少了?
我们是不是开始有些官僚化了,我们是不是开始把‘建设新世界’当成一个遥远的、需要慢慢规划的目标,而忘记了,就在此时此刻,还有无数人正在旧世界的泥潭里挣扎、死去。”
空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想起了岩泉偶尔会抱怨的公文流程,想起了野原市那些新官员之间隐约的派系苗头,想起了水野悠之前开玩笑说“咱们现在也越来越像个小联盟了”。
“我必须快速把阿罗拉的事情解决掉。”林真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决,“不能再拖延了,这里的和平是表象,以太基金会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我们必须快刀斩乱麻,得到阿罗拉地区的那两位的支持之后马上回归我们最初的道路。”
“我有预感,来自联盟的最后一道反扑可能要来了,摈弃一切的来自联盟的反扑。”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更远的虚空,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半天我一直在思考。思考精灵世界古代,是否也有过一位圣贤也曾面临过类似的迷茫?是选择妥协在旧框架里修修补补,还是选择更艰难、但更彻底的道路?”
他所说的“古代圣贤”,自然是前世记忆中的那位伟人,此刻那些跨越时空的思想在他心中激烈碰撞、融合。
“我曾经对你说过这个世界是巨大的黑与白的结合体,矛盾统一,所以是灰色的。”
林真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悟道般的澄澈
“但我说错了,我一直在用灰色来为自己的犹豫、权衡和渐进找借口,我害怕激进,害怕代价,害怕失败。”
他猛地转过身,再次看向空澈,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
“可我忽略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从来都不是在灰色地带左右逢源,我来到这个世界,我所做的一切,归途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兑现那个在灰铁镇垃圾场里、在无数次生死边缘,许下的誓言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冲破迷雾的激昂:
“我要将这个世界,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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