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询问室。
考虑到林大爷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周局长特意安排了一间比较宽敞、光线柔和的房间,还让人准备了温水和椅子。
林大爷被儿子搀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地看着对面穿着警服的周局长和老张。
周局长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声音放得很轻,语速也慢。
“林大爷,您好啊。我是市公安局的周正。
今天请您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大概六七年前,您在老家那边,用废品修了一段路,还记得吗?”
林大爷耳朵有点背,侧着头听了半天,才缓缓点头,慢吞吞地说:
“记……记得。是有这么回事。路太烂了,不好走……我就弄了点料,垫了垫。”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
“您还记得,当时都用了一些什么材料吗?
比如,有没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像铁疙瘩、圆柱形的铁东西?”周局长引导着问,心跳不自觉加快。
林大爷浑浊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回忆。
他儿子林建国在一旁有点着急,插嘴道:“爸,警察同志问您话呢,您好好想想。”
林大爷摆摆手,示意儿子别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铁疙瘩……有。有的。收了……一个人卖给我的。”
周局长和老张对视一眼,有戏!
“是什么样的人卖给您的?还记得吗?”周局长身体微微前倾。
林大爷摇摇头:“不认得。开……开个小货车来的。说是在地里……挖出来的。
铁疙瘩,一大车。说……说没用了,当废铁卖给我。”
“他说是在地里挖出来的?您就信了?买了?”老张忍不住问。
林大爷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看那铁,成色……还行。比一般废铁重。
他卖的……便宜。我就想……收了,转手……能赚点。”
他脸上露出一丝懊悔,“谁知道……没人要。都说……不收这个。砸手里了。”
周局长追问:“那后来这些铁疙瘩,您怎么处理了?”
林大爷指了指外面,大概是他老家的方向:“修路……垫路了。反正……也没用。扔了可惜。垫在路下面……实在。”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说处理一批烂砖头。
周局长听得眼皮直跳。把疑似炮弹当废铁买来,发现卖不掉,就直接垫了路?这脑回路……
“林大爷,”周局长尽量让语气平稳,“您修完路没多久,就跟儿子进城了,是因为这个事吗?”
林大爷叹了口气:“唉……钱赔了。收那堆铁……亏了不少。
儿子……一直让我来城里。我想着,算了,年纪也大了,就……来了。”
听起来,逻辑上似乎说得通?一个收废品老人,贪便宜收了来路不明的“废铁”,结果砸手里亏了钱,心灰意冷,遂听从儿子安排进城养老。
但周局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也太顺理成章了。
一个普通人,收到一车“奇怪的铁疙瘩”,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怀疑吗?
就算当时没认出来,后来发现所有收废品的同行都不敢要,就没起疑心?还心安理得地拿去垫路?
他示意老张继续问,自己则起身,来到了隔壁的询问室。
这里坐着林建国。
“林先生,关于您父亲当年修路用的材料,您了解多少?”周局长开门见山。
林建国一脸茫然:“材料?不就是些碎砖头、烂瓦片吗?我爸当年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他说看路烂,大家不好走,就把他收的一些建筑垃圾拉去垫路了,算是做好事。
我还说他,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操心这个……但他那人就那样,心眼实,看不得别人难受。”
“他有没有跟您提过,里面有一些特别的,比如……像炮弹一样的东西?”周局长盯着他的眼睛。
“炮弹?!”
林建国吓了一跳,声音都提高了,“怎么可能!我爸就是个收破烂的,哪来的炮弹?
警察同志,您可别开玩笑!是不是搞错了?”他的惊讶和不解不似作伪。
周局长没有回答,继续问:“那您父亲当年决定进城跟您生活,主要原因是什么?”
林建国想了想:“主要还是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农村我不放心。
加上他那几年收废品生意好像也不太好,有次好像还收了批货亏了钱,具体我没细问,他也没多说。
我就趁机会劝他,把摊子收了,来城里跟我住。磨了好久他才同意。”
从林建国的反应和回答来看,他似乎对“炮弹”一事毫不知情,对父亲修路的认知也停留在“用建筑垃圾做好事”的层面。
周局长回到林大爷那边,又反复、耐心、拐弯抹角地问了几个问题。
林大爷的回答始终围绕着“便宜收了废铁”、“卖不掉”、“垫了路”、“亏了钱”、“跟儿子进城”这几个点,没有太大出入。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就是一个糊涂老人干了件奇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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