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的膳堂从来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糙米饭硬得能崩牙,炖菜里飘着几星油花,混着汗臭和脚丫子味儿,这就是力士们的日常。陆承渊端着粗陶碗,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闷头扒饭。
他吃得快,耳朵却竖着。四周投来的目光扎在身上,有好奇,有掂量,更多的是不怀好意。昨天他让青狼帮两人吃了瘪,这事就像插了翅膀,早传遍了这潭浑水。
“啪!”
一只油腻的脚踏在了他对面的条凳上,震得碗里的菜汤晃荡。陆承渊眼皮都没抬,继续吃着。
“哟,这不是咱们陆大功臣吗?一个人猫这儿,吃独食呢?”
声音粗嘎难听,带着一股子刻意拉长的痞气。陆承渊抬眼,看见一张黑糙的脸,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几乎杵到他面前——青狼帮的黑牙,气血五重的老力士,在这底层力士里算是个狠角色。他身后,昨天那高瘦子和矮胖子一左一右站着,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膳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碗筷磕碰的细微声响。所有目光都黏在了这个角落,等着看热闹。
陆承渊放下筷子,碗底在木桌上发出轻响。“有事?”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黑牙咧着嘴,黄牙在昏暗光线下格外碍眼:“事儿不大。就是你昨天,动了我的人。”他拇指往后指了指,“我黑牙的人,不是谁都能碰的。”
“他们先动的手。”陆承渊看着他,“我自保。”
“自保?”黑牙嗤笑一声,声音猛地拔高,震得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在簌簌往下掉,“在镇抚司,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打了我的狗,就是扇了我黑牙的脸,扇了我们青狼帮的脸!”
他俯下身,带着一股浓烈的体味和压迫感,死死盯着陆承渊:“两条路。一,跪下,给我这两个兄弟磕三个响头,把你这个月,不,下个月的饷银都孝敬上来,这事就算揭过。”
他顿了顿,脸上横肉一抖,露出森然笑意:“二,老子亲自给你松松骨头,让你躺上十天半月,好好想想什么叫规矩!”
空气仿佛凝固了。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陆承渊缓缓站起身。他个子不如黑牙高,身形也没对方壮硕,但这一站,脊梁挺得笔直,像根钉进地里的铁桩,自有一股沉凝气势。
“规矩?”陆承渊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却冷了下去,“镇抚司的规矩,是上官定的,不是你们青狼帮定的。想动手,我奉陪。让我跪?”他目光扫过黑牙三人,一字一顿,“你们也配?”
“操你娘!给脸不要脸!”黑牙彻底被激怒,脸上凶光毕露,再不多言,低吼一声,浑身气血“嗡”地一下炸开,右拳攥紧,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带着一股恶风,直冲陆承渊面门砸来!这一拳毫无花巧,就是纯粹的力量和速度,拳锋未至,那股子腥膻的劲风已经刮得人脸颊生疼!
几乎同时,他身后那高瘦子和矮胖子也动了!高瘦子一记阴狠的撩阴腿悄无声息地踢向陆承渊下盘,矮胖子则双指如钩,抠向陆承渊的腰眼!三人配合默契,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就是要逼他硬接黑牙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仿佛已经看到陆承渊脑浆迸裂的惨状。
陆承渊瞳孔骤然收缩!灵瞳在这一刻运转到极致!视野里,黑牙那狂暴的气血如同烧开的沸水,大部分涌向拳头,但右腿膝盖因蓄力而略显凝滞;高瘦子踢出的腿气血流转在脚踝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断续;矮胖子双指劲力最足,但胸腹间门户微开!
电光火石间,陆承渊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左脚向前猛地踏出半步,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般侧转,险之又险地让过黑牙拳锋的正面冲击!同时,他左臂肌肉瞬间绷紧,古铜色泽骤然加深,不闪不避,硬生生横栏向高瘦子踢来的撩阴腿!
“嘭!”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响破鼓!高瘦子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踹在了生铁铸就的桩子上,小腿胫骨传来钻心疼痛,气血都被震得一阵翻涌,攻势瞬间瓦解!
而陆承渊的右手,更快!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后发先至,食中二指并拢,精准无比地戳向矮胖子抠向他腰眼的手腕内侧!那里,正是其气血运转最纤细、最容易被截断的节点!
“呃!”矮胖子只觉得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扎了一下,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凝聚的指劲顷刻溃散!
化解两侧攻击只在刹那!陆承渊重心下沉,腰腹发力,避开黑牙因一拳落空而惯性带出的肘击,右腿如同一条蓄满力量的铁鞭,带着一股沉重的风声,猛然扫向黑牙作为支撑腿的右腿膝盖外侧!那里,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气血压迫最重!
黑牙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想到陆承渊眼光如此刁钻毒辣,反应更是快得离谱!想变招已来不及,只能疯狂催动气血,死命凝聚于膝盖,硬抗!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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