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苏州码头。
三百汉子分乘六条货船,都穿着粗布短打,看起来像北上的苦力。但细看就能发现,这些人太阳穴微凸,眼神精亮,站姿如松——全是好手。
韩厉和王撼山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陆承渊。
“陆哥,真不让俺留下帮你?”王撼山挠头,“江南这帮孙子阴得很,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陆承渊指了指身后。
苏婉儿带着二十名稽查司吏员站在那,个个抱着账册。这女子换上了镇抚司的黑色劲装,长发束成马尾,腰间悬剑,英气逼人。
“苏副使会处理好江南余孽。”陆承渊道,“你们北上的任务更重要——不能让蛮族突破朔风城。萧烈熟悉北境防线,一旦被他打开缺口,十万铁骑长驱直入,江南剿匪剿得再好也白搭。”
韩厉抱拳:“明白。但陆哥,朝廷那边……”
“朝廷问起,就说你们是‘自募义军’,北上抗蛮,与我无关。”陆承渊递过两块令牌,“这是陇西李氏和靖王府的通行令,必要时候亮出来,能省不少麻烦。”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杀敌,是查清三件事。”
“您说。”
“第一,萧烈怎么活下来的。我亲手断了他心脉,按理说必死无疑。”
“第二,蛮族内部有没有可争取的力量。乌兰图雅的白狼部落,可以接触。”
“第三……”陆承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如果遇到身上有这种气息的人——”
他拔开瓶塞,一缕七彩雾气飘出。
韩厉和王撼山同时感到心悸。那雾气中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威严,又带着包容万象的混沌感。
“——立刻撤离,不要交手。”陆承渊严肃道,“那是圣尊化身,至少破虚境。你们打不过。”
两人郑重点头。
“去吧。”陆承渊拍拍他们肩膀,“活着回来。”
船队启航,顺运河北上。
陆承渊站在码头,直到船影消失在天际,才转身。
“大人。”苏婉儿上前,“按照您的吩咐,剿匪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城南李家今早主动来报,说他们家三房那个小妾……昨夜暴毙了。”
“哦?”陆承渊挑眉,“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心疾。”苏婉儿嘴角微勾,“但卑职派人验过尸,咽喉有指痕,是被人掐死的。李老爷这是急着撇清关系呢。”
“聪明人。”陆承渊点头,“其他几家呢?”
“盐帮刘大膀子交了十七个‘血莲教暗桩’的人头,说是他自查出来的。漕帮老瘸子捐了五千两剿匪饷。陈铁山最实在,直接带了五十个镖师,说要加入稽查司。”
“收下。”陆承渊往城里走,“告诉陈铁山,让他带人去查金陵的丙字船。查到东西,算他大功一件。”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路上。清晨的苏州城刚醒,早点摊冒着热气,卖菜的挑夫吆喝着,有妇人抱着木盆去河边洗衣。
烟火人间。
陆承渊看着这一切,忽然道:“苏婉儿。”
“卑职在。”
“如果你是我,会怎么选?”他停在桥头,看着河面上来往的乌篷船,“留在江南,三个月内肃清血莲教,安安稳稳当我的都指挥使。还是……去神京,蹚那趟浑水?”
苏婉儿沉默片刻。
“卑职会去神京。”
“为何?”
“因为江南的匪,杀不完。”苏婉儿看向北方,“血莲教的根在朝堂,在宫里。今天杀一个坛主,明天会有新的坛主。今天剿一个分坛,明天会有新的分坛。不断根,永远肃不清。”
她顿了顿:“而且……长公主那封信,是在求救。”
陆承渊转头看她。
“信纸是宫廷特制的‘雪浪笺’,墨是‘松烟墨’,但字迹有些抖——长公主写字向来工整,若非情况紧急,不会这样。”苏婉儿分析,“落款处的血迹,干涸程度与字迹差不多,说明是写字时滴落的。她受伤了,或在被监视中。”
陆承渊笑了:“你这眼力,不当刑名师爷可惜了。”
“家父教过,看账如看人,细节不会骗人。”苏婉儿认真道,“大人,长公主若倒,江南苏氏也活不了。所以于公于私,卑职都希望您北上。”
“知道了。”陆承渊继续往前走,“江南这边,交给你三个月。能清多少清多少,清不了的就拖着。但记住——别让血莲教再害百姓。”
“卑职明白。”
两人走到镇抚司衙门。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帘绣着凤纹——这是长公主府的徽记。
一个老嬷嬷站在车旁,见陆承渊来了,福身行礼:“陆大人,殿下让老奴来接您。”
陆承渊看了眼苏婉儿。
苏婉儿点头:“卑职会守好江南。”
陆承渊没再说什么,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马车驶出苏州城,往官道而去。
车厢里,老嬷嬷递过一个食盒:“殿下吩咐,大人连日劳累,路上用些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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