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湖底下爬出来,天已经大亮了。日头明晃晃地照着水面,晃得人眼晕。陆承渊坐在苏府后院廊下,看着郎中进进出出给那些救出来的人诊治,脑子里转的全是那封信——那个血莲图案里套着的“魏”字。
苏文海端了碗热茶过来,脸色也不好看:“陆大人,若真牵扯到魏国公府……这事就麻烦了。”
“麻烦也得查。”陆承渊接过茶,抿了一口,苦得他直皱眉,“苏家主,你对魏无忌了解多少?”
苏文海在对面坐下,捋了捋胡子:“魏无忌这人……说好听了叫韬光养晦,说难听了就是深藏不露。魏国公府世代镇守南疆,手里握着三万边军,是实打实的实权派。这些年他在京里不显山不露水,连早朝都常称病不去,可江南这地界,他说句话,比圣旨还管用。”
“他跟晋王可有往来?”
“明面上没有。”苏文海压低声音,“可暗地里……不好说。魏无忌的胞妹是当朝太后,陛下的亲娘。当年陛下登基时,魏家是出了大力的。若说他有二心,按理不该。”
“按理?”陆承渊冷笑,“晋王还是陛下的亲儿子呢。”
苏文海语塞。
正说着,李二快步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纸:“大人,审出来了。抓的那几个活口,有两个松了口。”
“怎么说?”
“他们说,血莲教在江南的据点不止西湖这一个。苏州、杭州、扬州,至少还有三处。而且……每个月十五月圆之夜,都会有一批‘货’从水路运走,具体去哪儿他们不清楚,只知道接头的人姓魏,是魏国公府的大管事。”
陆承渊眼神一凝:“下次送货是什么时候?”
“后天。”李二道,“就在苏州城外,枫桥码头。”
枫桥码头……陆承渊记得那地方,是运河上的大码头,南来北往的货船都从那儿过。若真在那儿交接,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大人,”韩厉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个包袱,“我在那黑袍人住处搜到的。”
包袱打开,里头是些瓶瓶罐罐,还有几本泛黄的书册。陆承渊拿起一本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这上面记载的,赫然是血莲教炼制“血丹”和“魂晶”的法门。用武者的气血和生魂炼成丹药、晶石,能快速提升修为,但服用者会渐渐丧失心智,成为施术者的傀儡。
“狗娘养的……”韩厉骂了句,“这玩意儿要是流传出去,江湖就乱套了。”
“已经流传出去了。”陆承渊合上书,指向其中一行小字,“你看这儿——‘三年来,共计炼制血丹八百余枚,魂晶三百余颗,悉数上供’。上供给谁?魏国公府吗?”
屋里一时沉默。
半晌,苏文海叹气:“陆大人,这事……得慎重。魏无忌不是冯迁那种没根底的,他在朝中经营几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若没有铁证,动他就是捅马蜂窝。”
“我知道。”陆承渊站起身,“所以更要查清楚。李二。”
“在!”
“安排人手,盯紧枫桥码头。所有进出货物、人员,一个不漏地记下来。”
“王撼山。”
“到!”
“战营弟兄分成三队,一队埋伏码头附近,一队监视魏国公府在苏州的别院,一队机动待命。”
“韩大哥,”陆承渊看向韩厉,“你跟我去趟魏国公府。”
韩厉一愣:“现在就去?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就是要打草惊蛇。”陆承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蛇不出来,怎么知道它往哪儿钻?”
午时刚过,陆承渊和韩厉换了身常服,骑马来到魏国公府在苏州的别院。
说是别院,气派得吓人。门前一条青石板路,两尊石狮子比人还高。朱红大门上钉着碗口大的铜钉,门匾是御笔亲题的“魏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
门房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见两人下马,不卑不亢地拱手:“二位是?”
“镇抚司陆承渊,求见魏国公。”
老头眼神一闪,躬身道:“陆大人稍候,容小的通禀。”
等了约莫一炷香工夫,老头回来了:“国公爷请二位花厅叙话。”
跟着老头穿过三重院落,来到一处临水花厅。厅里坐着一人,五十来岁年纪,穿着身月白长衫,面白无须,手里捏着串佛珠,正闭目养神。正是魏无忌。
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笑容温和:“陆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国公爷客气。”陆承渊抱拳,“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哪里话。”魏无忌示意二人坐下,丫鬟奉上香茶,“陆大人年少有为,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老夫虽在江南,也如雷贯耳啊。”
寒暄几句,陆承渊切入正题:“实不相瞒,下官此来,是为查案。”
“哦?”魏无忌放下茶盏,“什么案子,竟劳烦陆大人亲自来江南?”
“人口失踪案。”陆承渊盯着他的眼睛,“近两个月,江南各地失踪百姓、武者三百余人。昨夜下官捣毁一处邪教据点,救出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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