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绛挽缓缓收回落在空荡门口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
露出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厌烦与不屑
他明白了
所以这一家子人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聚在这前厅,就只是为了迎接这位官威不小的石大人?
在他与王老爷去书房密谈时,其他人还得像个摆设一样继续待在这里,直到密谈结束,再集体恭送对方离开?
无聊至极的封建礼数
愚蠢透顶的官场逢迎
谁敢让他云绛挽做这种蠢事?
念头及此,他连片刻都懒得再待
径自从圈椅上站起身,绯红的裙摆旋开一道冷漠的弧线,转身便朝着与书房相反的另一侧出口走去,步履从容
“绛挽!你……”王夫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喝止
身为母亲,她怎能容忍女儿在如此重要场合如此任性妄为?
这传出去,王府的颜面何存?
然而,当她转头的目光真正捕捉到云绛挽的背影
白天初见时那种心悸与眩晕感,以及石大人方才失魂落魄的骇人景象,同时袭上心头
到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哽住,化作一阵心虚的气短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抹刺目的绯红迤逦远去,消失在另一侧的门廊阴影里
徒留一地无声的尴尬与难以言说的惧意
七夜(王景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那扮演出来的乖巧表情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思量
这位 #0001,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完全不受规则束缚、甚至以践踏规则为乐的怪物
王萦则始终低垂着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只是在云绛挽离开的瞬间,她紧绷的肩颈几不可察地放松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弧度
前厅重新陷入了等待的沉寂
只是这一次,少了那抹令人不安的绯红,气氛似乎正常了许多,却也更加沉闷
王夫人重新坐回主位,脸色不太好看,却强自维持着仪态
七夜和王萦也各自归座,如同两尊精美的木偶
这一等,便是约莫两个时辰
铜漏滴滴答答,香炉换了一次又一次,窗外的天光由昏黄转为沉黯
终于,内廊传来了脚步声
王老爷陪着石大人走了出来
石大人脸上的表情已恢复了官员的沉稳
只是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目光下意识地在厅内扫视,尤其是在云绛挽先前坐过的位置停留了一瞬
那里空空如也
王夫人立刻又挂上那无可挑剔的殷勤笑容,迎了上去:“石大人,事情可商议妥了?真是有劳您跑这一趟”
七夜和王萦也再次起身,恭敬行礼
石大人收回目光,对着王夫人略一颔首,语气已然恢复了平时的疏淡
“有劳夫人挂心,已与王大人议定”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状似随意地问道
“方才那位……身着绯衣的小姐,可是府上二千金?怎不见在此?”
王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却愈发自然圆滑,立刻接口道
“正是小女绛挽,这孩子……唉,方才便说身子有些不适,怕是旧疾有些反复,妾身便让她先回去歇着了,未能恭送大人,实在失礼,还望石大人海涵”
她语气惋惜,将一个关心女儿病体的慈母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也顺便解释了云绛挽的缺席
石大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情绪,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
“原来如此,身体不适,自当好生调养才是,今日叨扰已久,石某便先行告辞了”
“石大人慢走!”
王老爷和王夫人连忙齐声道,一路殷勤相送,七夜和王萦也默默跟在父母身后
一行人穿过庭院,走过长长的回廊,直将石大人送至王府气派的大门外
看着石大人登上等候的轿子,随从簇拥着离去,王老爷和王夫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王夫人转身回府时,脸上那热络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不悦与隐隐后怕的复杂神色
她瞥了一眼沉默跟在身后的七夜和王萦,尤其是王萦,冷冷道
“都回去歇着吧,萦儿,别忘了你今日的惩罚”
王萦低声应了:“是,母亲”
七夜也乖巧道:“父亲母亲也早些歇息”
两个时辰,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足够无聊透顶
云绛挽在前厅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起身离开,
规则?礼数?那是对凡人的束缚,而非为他准备
他的贴身丫鬟,那个先前引路去前厅、此刻战战兢兢跟在身后数步之遥的少女
见他径直走向与内宅深处相反的方向,张了张嘴,似乎想提醒什么
但白天云绛挽在房内轻描淡写,在前厅旁若无人惊走石大人的景象
以及此刻云绛挽那平静无波却透着无形威压的背影,让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化作寒噤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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