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还有,疼。
操他妈的,钻心的疼。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大卸八块之后,又胡乱地拼凑在了一起。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这是……死了吗?
这里就是地狱?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我能听到声音。
很乱,很嘈杂。
有风声,像是鬼哭狼嚎。
还有哭声,两个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
是陆疏影和姜倾城?
她们……她们也死了?
不对。
我好像,还能感觉到什么。
我能感觉到,我的头,枕在一个柔软又有弹性的地方。很温暖。
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香味。
是陆疏影的味道。
我还没死?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脑中的黑暗。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昏黄。
漫天的沙尘,遮蔽了一切。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是陆疏影。
她正抱着我的头,把我的头,紧紧地按在她的胸口。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我的脸上,滚烫滚烫的。
“潘小龙……你醒醒……你别吓我……”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在她的旁边,是同样哭得梨花带雨的姜倾城。
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骄傲和倔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惨白和惊恐。
她抓着我的手,那只没有被绳子勒住的手,一个劲儿地往她脸上贴。
“潘小龙……对不起……你醒醒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置气……我不该说那些话……”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你别死……求求你……你别死……”
我看着她们两个,脑子有点懵。
我没死。
我他妈,居然成了她们的肉垫,挡住了那块铁皮。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阵“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妈的,疼。
后背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
“他……他动了!姐!他动了!”
姜倾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尖叫了起来。
“潘小龙!潘小龙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疏影也激动了起来,她低下头,把脸凑到我面前,紧张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想笑一笑,告诉她们我没事。
但这个动作,牵动了我后背的伤口。
“嘶……”
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都扭曲了。
“别动!你别动!”
陆疏影赶紧按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伤得很重!你别乱动!”
我他妈也想不动啊。
可是疼啊!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肯定已经烂了。
“水……”
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我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水!对!水!”
姜倾城如梦初醒,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冲到客厅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又冲了回来。
她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把瓶口凑到我的嘴边。
“慢点……慢点喝……”
冰凉的矿泉水,顺着我的喉咙,流进我的胃里。
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我喝了几口,就摇了摇头。
“姐……姐……”我看着陆疏影,艰难地说道,“绳子……把我……拉上去……”
我现在还被吊在车外面,像块被风干的腊肉。
风还在刮,我的身体,被吹得来回晃荡,每一次晃动,后背的伤口,都像是被撒了一把盐。
“好!好!我们拉你上去!”
陆疏影赶紧点头。
她和姜倾城,两个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车里拽那根要了我半条命的登山绳。
她们两个,显然是没什么力气。
特别是姜倾城,她那双手,已经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
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咬着牙,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寸一寸地,把绳子往里拉。
我的身体,随着绳子的拉动,一点一点地,被拖进了车里。
当我的后背,接触到车内地板的瞬间。
“啊——!”
我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剧痛,让我眼前又是一黑,差点就这么晕过去。
“潘小龙!”
“你怎么样!”
姐妹俩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围了过来。
“别……别碰我……”我趴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沙子,糊了我一脸。
“我的后背……可能……可能断了……”
我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力气,被彻底抽空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耳边的哭喊声,也变得越来越遥远。
妈的,老子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享受那六百万,还没来得及跟陆疏影……
还有姜倾城这个小丫头,她刚才哭得那么伤心,说对不起我……
老子还没听够呢。
意识的最后,我好像看到,姜倾城扑到了我身上,她那冰凉的嘴唇,胡乱地,印在了我的脸上,嘴上。
带着咸咸的,泪水的味道。
“潘小龙……你不能死……我还没有……我还没有……”
她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世界,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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