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扶桑,关西某处乡间。
正是晚春,樱吹雪的时节。
记忆中的天空,是那种被雨水洗过的,澄澈明净的淡蓝色。
午后的阳光温暖且不灼人,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静谧的乡间小路上。
道路两旁是整齐的稻田,刚插下的秧苗泛着嫩绿的光。
远处,青瓦木造的民居错落有致,炊烟袅袅~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这个季节的,樱花即将凋零前的凄美香气。
年仅13岁的月岛甜绘,独自一人走在离家不远处的樱花小径上。
她穿着素净的浅色和服,身形比同龄人要更加纤细,脸色也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咳咳咳!额......”
走不了几步,她便忍不住停下,掩着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单薄的肩膀随之剧烈颤动。
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额间已是一层细密的虚汗。
常年的体虚,畏寒,咳血,早已让她承受着远超同龄人的痛苦。
但她没有哭,甚至脸上没什么表情。
仅仅13岁的年纪,早已被迫懂得了何为世态炎凉,何为力量的珍贵与残酷。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前方山脚下那株据说已有数百年树龄的垂枝樱。
那是附近最大,最美的一棵樱花树,也是她心灵偶尔得以栖息的角落。
走到近前,巨大的树冠如云如盖,粉白色的樱花层层叠叠,开得极盛,却又不断有花瓣随着轻柔的春风簌簌飘落,在地面铺上一层浅浅的“雪”。
月岛甜绘仰起小脸,望着这绚烂到极致,却又透着一丝寂寥的樱花雨。
她没有像其他少女那样欢欣雀跃,眼中只有一片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她走到粗壮的树干下,背靠着冰凉斑驳的树皮,缓缓滑坐下去。
环抱着双膝,将脸埋进臂弯里,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温暖,或者隔绝外界的风雨......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翩跹落下的花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细弱的声音,对着这棵沉默的百年樱树,低声诉说:
“樱花树啊......”
“我知道你很美,每年都有很多人来看你...可是你也很寂寞的吧......?看着花开花落,看着人来人往......”
“咳咳...”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道:
“我......我不知道还能来看你几次了。身体越来越难受,哥哥为了给我找药,为了报仇,每天都活在危险里......我好像......快要变成他的负担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强行忍住。
“他们说你是神木,有灵性的......我不求你能治好我身上的病,也不求你能给我们家族带来好运......”
她伸出手,一片花瓣恰好落在她掌心。
“我只想...请求你......”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或者哥哥遇到了什么...请你...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
“记住月岛家曾经存在过,记住哥哥是个多么好,多么努力想要保护妹妹的人,记住......我也曾努力想要活下去,想变得强大,不再拖累任何人......”
“不要让这个世界,就这样......轻易地忘掉我们,好像我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可以吗?”
少女对着樱花树,许下了一个关于存在与记忆的,卑微又倔强的心愿。
没有祈求力量,没有奢望救赎,只是希望不被遗忘。
那是她在无边苦难与黑暗中,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关于自身意义的锚点。
樱花无声,只有花瓣继续飘落,轻轻覆盖在她的肩头。
一直到傍晚,霞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与记忆中樱花小径的柔和午后截然不同。
那光,红得有些不祥......
月岛甜绘拖着依旧疲惫虚弱的身体,怀揣着对那棵垂枝樱默默许下的心愿,慢慢走回了位于乡间僻静处的祖宅。
那房子不大,是传统的木造院落,平日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然而今天,还未走近,一种莫名的不安就缠上了自己。
太安静了,连往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直觉使她加快了脚步,心脏不知为何“砰砰!”跳得厉害,咳嗽似乎又要涌上来,被她强行压住。
“咔......”
推开虚掩的院门,穿过小小的前庭,拉开通往主屋的障子门......
“欧——!”
她下意识地想呼唤父亲或母亲,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
映入眼帘的,是足以撕裂一个13岁少女所有认知与未来的,地狱般的景象!
榻榻米上,到处都是血!!!
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粘稠的血迹,浸透了草席,甚至溅射到了纸拉门和矮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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