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家村,村东头。
天色灰蒙蒙的,低垂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整个村庄上空,也压在每一户人家的屋檐上,透不过气来。
李婶家那扇斑驳的木门紧闭着,门楣上那张褪色的符箓和门环上暗沉的布条,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不祥。
屋内,光线更是昏暗......
李婶,头发已然全白,身形佝偏得厉害。她依旧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直挺挺地跪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面向着那三尊小小的,彩漆剥落大半的三清祖师神像。
她的膝盖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腰背因为长久的弯曲而酸痛难忍......
“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保佑......保佑我那苦命的孙女......她还小,不懂事......求求您,显显灵,让她回来......或者......或者给老婆子我托个梦,告诉我她在哪儿,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
“信女愿意折寿......愿意用我这条老命去换......只求她能够平安......”
她固执地相信,孙女只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这是她脆弱心灵唯一能接受的,尚存一丝渺茫希望的“真相”。
她拒绝去想河边那些不自然的抓痕,拒绝去想村里老人私下里提到的,会不会是有山里“不干净东西”的传言。
然而,今天,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或许是长年累月在这充满香火气和微弱灵韵的环境里跪拜,潜移默化中沾染了一丝微末的道韵......
或许是因为当年清微观那位心善的玄诚道长偶尔的指点,让她记住了几个简单的静心法门......
又或许,是至亲之间那种玄而又玄的血脉牵连......
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那不是生理上的病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模糊却强烈的恐慌。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极其黑暗的东西,正在不远处的桃止山脉深处积聚。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种让她头皮发麻的阴冷,连神像前那点微弱的烛火,都开始不安地摇曳!
她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望向桃止山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具体的景象,但那片天空格外的阴沉。
“要......要出大事了......”
她干裂的嘴唇停止了呢喃,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与桃止山有关,与那些她不敢深思的“东西”有关。
也许......也许和她那失踪的孙女,也有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可怕的联系。
她不再祈求孙女回来了。
一种更深的,更无力的悲怆抑制住了她。
她深深地伏下身子,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砰......”
“砰.......”
“砰.........”
这一次,她祈求的内容变了......
“祖师爷......三清祖师......各路神仙......求求你们......发发慈悲......”
“拦住它们......!别让那些东西......别让它们下山......别让它们......再害人了......”
“我这把老骨头......就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泪水,浑浊又滚烫,终于冲破了堤坝,从她深陷的眼窝中汹涌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道尸这般怪物的存在,但她也只能凭借身体的第六感,用这种最原始,最虔诚的方式,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和所有的信念,化作一道微不足道的屏障。
屋外,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得窗户咯咯作响,似乎正有无数阴影正往鬼域出入口处集结......
“哗——!”
装甲车在布满碎石和枯叶的山路上驶过一段距离,最终在一个相对隐蔽的缓坡后刹停。
车外,已是正午时分。
然而,桃止山脉上空那层厚重的,如同一顶巨大尸布的乌云,依旧将阳光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
光线透过云层,只剩下一种病态的,灰白色的光,勉强照亮下方。
林正率先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
他眉头肉眼可见地紧皱,不仅仅是因为这恶劣的环境,更是因为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阴秽能量。
确认暂时没有威胁,然后回头看向车厢内。
“所有人,先别急。”
他的目光落在轻山身上。
轻山依旧是那副略显慵懒的样子,靠在座椅里,一条腿甚至随意地跷着。
“轻山。”
“到!”
轻山应声,声音带着他特有的,略显拖沓的腔调,但动作却不慢,立刻坐直了身体。
林正看着他,“老规矩。你旧伤未愈,这次行动,你的主要任务是留守装甲车,利用车载设备和你的无人机,建立并维持通讯中继,同时进行高空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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