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个不长眼——!”
这一回头,丁苏川正好对上了一双清澈却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睛。
女孩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马尾辫利落地束在脑后。
她站在那里,姿态放松,显然刚才那个瞬间将人放倒的动作做起来几乎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丁苏川瞳孔一缩,脑子里“嗡!”的一声。
又是她?!
游倾一!!!
真是冤家路窄!
丁苏川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沾上灰尘的手掌和膝盖,感觉那处的疼痛更加清晰了。
他看着游倾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股邪火混着尴尬直冲头顶!
“喂!你......!”他刚想开口,质问对方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游倾一却先他一步,目光在他有些狼狈的身上扫过。
“你自己撞过来的。”
丁苏川:“......”
丁苏川胸口那股气堵得更厉害了。
先前平安夜那晚,在火锅店二楼被她突然一脚踹在脸上的画面,至今想起来都让他耳根发烫!
旧怨未消,新“仇”又添!
这下可好,不仅被同一个女人放倒,还是以这种狼狈不堪,在外人面前出丑的姿势。
心里的不爽如同泼了油的柴火,蹭地一下燃得更旺!
可偏偏......理亏的是他自己。
确实是他心急火燎,莽莽撞撞地先撞了上去。
游倾一那一下,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训练有素者面对突发危险的本能反应,甚至没让他受什么重伤,只是这面子,实在是丢大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占理,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游倾一显然没兴趣欣赏他这副憋屈的模样。
她甚至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懒得奉送,见丁苏川僵在那里说不出话,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径直绕过他,继续朝着她原本的方向走去,纤细挺拔的背影很快就要重新汇入人流。
看着她那副完全无视自己,冷淡到极点的样子,丁苏川心头的火苗“噗”地一下窜得老高!
他盯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哼!冷不丁!”
骂完这一句,他心里似乎舒坦了点。
不再耽搁,猛地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人群中搜寻花慕晴的身影。
还好,那抹熟悉的身影还在前方不远处晃动着。
“花姐!等等我!”他喊了一声,也顾不上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再次奋力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将那个刚刚被他贴上“冷不丁”标签的身影,连同刚才的憋屈和尴尬,暂时抛在了脑后。
另一边的桃止山脉,如今已是终年云雾缭绕,昼晦夜明,就连寻常百姓都不敢深入。
而清微观,原本是一处藏风聚气的灵秀之地。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的清微观,只是一片被血色与怨憎浸透的废墟。
穿过早已被暴力摧毁,只剩下残破石基和几段焦黑木料的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疮痍。
曾经供奉三清祖师的正殿,屋顶塌陷了大半,残存的梁柱如同被一只只道尸啃噬过的骨骸,狰狞地指向灰暗的夜空。
月光透过破洞,惨白地照在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神像碎片上。那原本宝相庄严的三清面容,如今或碎裂,或污损,半张慈悲的眼眸凝视着虚空,另一半却陷在阴影里,透着满满的,说不出的诡异......
殿内墙壁上,曾经绘制着道教飞升,云气仙鹤的精美壁画,如今也已被大片大片泼溅式的,早已干涸发黑的污迹覆盖,仔细看去,那并非普通的霉斑或水渍,隐隐能辨认出是凝固的血迹,以及一些用利物刻划出的,扭曲无法辨认的符咒痕迹。
破碎的蒲团,翻倒的香炉,散落一地的经卷碎片,无不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屠戮的惨烈。
偏殿和寮房更是损毁严重,几乎只剩断壁残垣。杂草从地砖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藤蔓爬满了倾颓的墙壁,仅仅几个月,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陈年灰尘,木头腐朽,还有一种若有若无,仿佛铁锈又带着甜腻的血腥气......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半夜.....
一阵声音,幽幽地,从道观一处损毁相对较轻,但同样破败的后殿里传了出来。
竟然......
是戏曲的声音
初时极细微,飘忽不定,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渗透过来。
但随着夜风,那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牡丹亭》的《游园惊梦》一折......
先是一个男声,唱的是花旦杜丽娘的腔调: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这声音,并非女子天然的清亮柔美,而是一种刻意捏着嗓子,逼出来的假音,尖细,婉转,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他故意唱得极慢,比正常的曲调慢上许多,那“断井颓垣”四字,被他唱得百转千回,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仿佛他眼中所见的,并非杜丽娘伤春的园林,而是眼前这片真实的,属于清微观的破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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