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常性开启的通道,并非寻常的空间跳跃。它更像是一段流淌在“世界规则夹层”中的宁静溪流,柔和却不容抗拒地将众人带离了那片被世界树“绝对删除”所创伤的遗迹区域。外界毁灭性的苍白与空洞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乳白色光晕。在这光晕包裹中,众人急促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但眼神中依旧残留着直面世界根源之怒后的震撼,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晓靠在通道壁上,感受着怀中那三枚“世界源代码”碎片——修复、起源、进化——如同三颗被强力磁石吸引的星体,正进行着激烈而又趋向稳定的共鸣与初步融合。每一次共鸣都带来灵魂层面的胀痛与明悟,仿佛有无数关于“存在修复”、“定义开端”、“无限可能”的信息洪流在冲刷他的意识。那张暗金色的『世界卡·源初定义·存在之基』悬浮在他身前,卡面上的两枚交融符号此刻变得更加清晰,并且在旁边,第三枚象征“进化”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螺旋符文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凝聚、显现。世界卡本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更加厚重、深邃,其所能撬动的“定义权限”与“规则重量”正在以几何级数提升。
太一和阿和瘫坐在一旁,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亚古兽和加布兽也退化回成长期,萎靡地趴在伙伴身边,连尾巴都无力摆动。强行推动并维持“最终进化”形态,将“勇气”与“友情”概念升华到触及“源代码”层面,并与“进化”碎片共鸣,这份消耗远超他们的极限。不仅是能量透支,更是灵魂与存在本质的深度疲劳。但他们眼中没有后悔,只有一种冲破桎梏、触摸到全新境界后的明亮神采,以及彼此间更加深厚、无需言喻的信任。
素娜、嘉儿、美美等人围在他们身边,用各自的方式给予安慰和支持。光子郎则抓紧时间,用笔记本电脑记录和分析着刚才战斗中收集到的、关于世界树攻击模式、最终进化数据、以及三枚碎片共鸣现象的珍贵信息。
堕天地狱兽和木偶兽(后者似乎被恒常性的力量一并裹挟了进来)待在通道稍远的一端。堕天地狱兽猩红的护目镜不时扫过林晓身前那光芒流转的世界卡,又看看疲惫但气息发生了质变的太一和阿和,最后望向通道前方那未知的终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木偶兽则抱着他的铁锤,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却又不敢在这明显属于恒常性管辖的通道内放肆。
通道的旅程似乎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当那令人心安的乳白色光晕逐渐淡去时,众人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全新的土地上。
这里没有天空,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大地。上下四方皆是缓缓流动、散发着柔和白金色光芒的、由无数极其复杂的“世界基础运行协议符文”构成的“数据海”。他们脚下是由其中一块相对稳定、流转着特定循环的符文阵列构成的“平台”。平台延伸向前方,连接着一座难以形容其宏伟与古老的“建筑”——它并非砖石砌成,更像是由无数层叠、嵌套、流淌的“协议光带”与“概念结晶”交织而成,散发着一种永恒、稳固、公正而又略带疏离的气息。这便是数码世界平衡意志的具象化圣地——秩序圣堂。
圣堂深处,那股无处不在、却又无法准确定位的“恒常性”意志,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具现化。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充盈整个圣堂空间的、温和而恢弘的“存在感”。
一个声音,或者说,一段直接响彻在所有人心灵深处的、由无数细语汇聚而成的合成音,缓缓响起:
“欢迎来到秩序的基石之间,变量们,以及……被选召的孩子们。”
声音没有情感起伏,却也不像世界树那般冰冷,更像是一种客观的陈述。
“汝等之行迹,吾已观之。汝等之意志,吾已察之。汝等以‘变量’之身,汇集‘源代码’碎片,定义‘新世界法则领域’,对抗‘格式化’清洗,乃至触及‘概念性进化’之门槛……汝等已然证明,汝等所代表之‘可能性’,非仅为‘异常’或‘错误’,而是构成世界不可或缺之‘另一面’。”
林晓强撑着站直身体,面对这浩瀚的意志,不卑不亢地回应:“感谢您的指引与援手,恒常性。我们并非想要破坏或取代现有的秩序,我们只是想要争取一个能让不同的‘可能性’——包括情感、羁绊、意外进化、甚至是不完美的选择——得以生存和共存的空间。世界树的‘清洗’,是对这一切的无差别抹杀。”
“吾知晓。”恒常性的声音回荡,“伊古德拉希尔遵循其逻辑,追求绝对之‘最优解’与‘稳定’,其‘清洗’协议虽显酷烈,然其初衷,亦为延续数码世界之‘存在’本身。然其路径过于单一,抹杀了构成世界丰富性与未来‘适应性’之诸多‘可能性’。此乃失衡。”
圣堂内的光流微微波动,仿佛在权衡与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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