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入怀花千树 第81章 勘治运河观排戏4

台下的裴文筠长长舒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黎溶月，眼底带着笑意：“你倒把我当初那点心思，全演出来了。”

黎溶月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暖意：“因为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为了当英雄，只是见不得百姓苦。”

弦乐落下最后一个音，排练场里静了片刻，裴文筠才猛地回过神，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竟湿了。他走到黎溶月身边，声音有些沙哑：“溶月，这戏……太真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夜里，手里还握着磨得发烫的撬棍，耳边全是百姓刨土的声响。”黎容月递给他一块帕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就是要这样的‘真’。戏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当初发生过的事。我要让看戏的人知道，你不是什么天生的英雄，你只是个愿意跟百姓一起苦、一起刨土疏洪的大人；宁州也不是靠运气挺过来的，是你领着大家，一锹一锹挖通了生路。”

裴文筠指尖轻轻碰了碰黎容月的手背：“你这戏编得细致，连我当初算高差时反复丈量的模样，都揉进了动作里。”

黎容月转头看他，眼底还带着戏后的亮意：“你这些天总是全心扑到疏通运河的事，我每次去看你，你都是那么投入和认真，这些细节，我都记在心里了。”

第二日上午，裴文筠把梨溶月送到月溶坊，二人刚进门，门外忽然传来羽衣的声音：“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要见您。”

梨溶月一愣，“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如何得知我们的信息，看来，羽衣把我这月溶坊经营的盛名远扬啊！”

裴文筠神色未变，他起身整了整衣袍，黎溶月也快速理了理戏服的褶皱，迎出门去。

只见庭院里站着位穿石青宫装的嬷嬷，鬓边簪着银质扁方，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与一封信封。

“可是月溶坊的黎姑娘？”掌事嬷嬷语气庄重却温和，递过信封，“太后娘娘听闻姑娘编了《宁州抗洪记》的杂剧，说这‘百姓齐心抗灾’的故事最显人间正气，特意想请姑娘立冬后带戏班进宫演出，让宫里众人也学学这份坚韧劲儿。”

黎溶月接过信封，见信是东宫太子妃的落款，有些疑惑。

嬷嬷道：“太后年事已高，自然不会亲自做这些文书琐事，免得劳心费神。但后宫后位悬缺多年，掌事的担子本就该由太子妃担起，宫里大小应酬、恩典传召，也理当由她出面打点才合规矩。而太子妃又年轻，虽说处事稳妥，可在这些关乎皇家体面、太后心意的事上，难免会怕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是故太后都会提前把心思交代给太子妃，让她照着意思拟了文书、传了口谕，既显太子妃的贤能，也让这些恩典传得周全妥当，姑娘不必疑惑，只管照着信上的日子准备便是。”

梨溶月明白了，淮王盛宠之下，太后想要太子支楞起来。她指尖微微发紧——月溶坊共有两个分店，人数是不少，但是这出新排的杂剧里既要演百姓、衙役，还要搭布景，两店调度，或者向海棠姨开口借人，倒也能应急，可是进宫的话，人数短缺，不免有些担忧。她勉强笑着谢过嬷嬷，送走人后，转身便皱起了眉：“人手不够，兹事体大，不知海棠姨意见。”

“不必担心，嬷嬷刚刚也说了，待到冬至节才进宫，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半月时间。”

“可是，进宫啊，有很多礼仪要学吧，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裴文筠刚想开口，这时，院外又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熟悉的笑声：“溶月，我来瞧你排戏啦！”

只见海棠坊的海棠姨提着个食盒走进来，她穿一身胭脂红的褙子，手里还拿着本戏本，“前几日你说戏排到炸岩那段，我特意……”话没说完，见黎溶月神色为难，又看了眼桌上的宫信，便明白了几分，“怎么？宫里要请你演出？”

黎容月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可你也知道，我这儿人手不够，正愁着呢。”

“嗨，这有什么愁的！”海棠姨拍了拍她的肩，眼底满是笑意，“我海棠坊别的没有，伶人多的是！你忘了？咱们小时候在戏班学戏，不就总一起搭戏吗？这次我帮你——我手下的大伶人演许大娘、张二郎正好，小伶人也能替你分担小石头的角色，两坊联手，保管把这出戏演得庄重又动人，不辜负太后娘娘的心意！”

黎容月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海棠姨，你真愿意帮我？”

“咱们是好朋友，你有难处，我哪能看着？”海棠姨拿起桌上的戏本，翻到炸岩那段，“再说，这《宁州抗洪记》的故事，我早就想参与了——百姓们一起扛灾的劲儿，多让人佩服！我帮你，也是想把这份劲儿唱给宫里听，让太后娘娘也知道，民间有这样的正气。”

裴文筠看着两人熟稔的模样，也松了口气，笑着说：“有海棠姨帮忙，可解了燃眉之急。太后娘娘召见，礼仪上更要周全，两坊合演正好能磨合得更细致。这几日你们还要核对戏份、备道具，我再去都水史府里询问能否帮忙介绍几个熟悉宫规的嬷嬷来教伶人们礼仪，保准不出岔子。”

“太好了！”黎容溶月拉着海棠姨的手，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册子，“你看，我原就拟了角色表，你演许大娘最合适，温和又有韧劲儿；两坊的小伶人一起排小石头，选些眼神灵的……”

海棠姨凑过去看，时不时点头补充：“布景我来帮你改！海棠坊有做过大戏台道具的师傅，宫里戏台规格高，泄洪渠的模型得按比例放大，岩石道具也得更逼真些，这样太后娘娘和宫里人才能看清细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合演的细节捋顺了，方才的愁云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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