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读大学之前去过月球雨海边一次,那时皮通山下的月宫一期工程刚刚完成,月球上还比较荒凉,稍走远点,就能看见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黑色的荒山,因缺少雨水,所以都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原始感,黑黢黢的阴影在山体上投下锐利的棱角,但是山峰却并不凌厉,山下的路面覆盖着细碎的月尘,踩上去会扬起银灰色的雾。
她并不喜欢月球,所以她不会要摘它,再说,月球是随便摘的吗?他们竟然不知道月球很大,看来AC人并没有给他们植入宇宙架构的信息。
玉夫人终是万般不舍的放她离开了,梨溶月知道玉夫人割舍的是对女儿的爱恋之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除了对裴文筠的依恋之外的一种情感,她站在船边的栏杆上,看着白水河面翻滚的浪花里,一次次形成又破碎的岸边青山的倒影,天色青青,好不惆怅啊!
天竟也知人情世故,慢慢下起了细雨,裴文筠取了雨伞走出来。
“溶月,你是不是很难过?”
梨溶月瞅了他一眼,向他的雨伞里躲近一些,“难过倒也不是,就是开心不起来!”
细雨淅淅沥沥,越发显得江面迷蒙。
“荒烟凉雨助人悲,泪染衣襟不自知。”裴文筠笑了笑,“借诗送佳人,要不你先哭一场?”
“我不哭!”梨溶月笑着打了他一拳,“玉夫人那样夸你,你还借别人诗,来!你给我作一首应景的诗。”
裴文筠一手撑着伞,一手跨过梨溶月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我无甚文采,作不出好诗。”
“不行!这是作业,你必须做!”梨溶月心想虽然是游戏空间里,但是抓个活的古人来作诗,此番情景别有乐趣!
裴文筠想了想,“新秋拂水行无迹,夜夜随潮过江北,西风卷雨上半天,渡口微凉含晚碧。城头鼓响日脚垂,天际笼烟锁山色。高楼索莫临长陌,黄竹一声无北客,时平田苦无人耕,唯有芦花满江白。”
裴文筠一口气作了首长诗,梨溶月靠在他的胸口认真的听着,那诗句里的潮水、风雨、渡口、鼓声、山色,她都看见了,确实是满目萧瑟。
唉!她默默叹了口气,她发现她的惆怅无法言明,而他的惆怅她却能听的明白看的清楚。
此时船已行至松州口,她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差点被害。
“你不回苏家圩了吗?”梨溶月心里是不想上岸的。
“不用,我们回宁州。”裴文筠看了看远处黑沉沉的天空,江面夜色寒凉,“我们进去吧。”
他拉着她的手,撑着伞进到船舱里了。
船舱里已经点好了灯火,他们进入时带进一股江风,火苗跳跃起来,裴文筠取来灯罩盖上,扑闪扑闪的灯火才安稳下来。
“裴文筠,你能给我唱首歌吗?”梨溶月双手托着下巴,隔着灯火望着他。
裴文筠惊讶的望着她,昏暗灯火也掩盖不住这个女子的明媚,有种让他无法拒绝的诱惑,可是他真的不会唱歌,他望着煮好的茶水,取来茶勺子打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我不会唱歌。”
“不嚒,中午时你才答应玉夫人要给我摘月亮呢,现在唱首歌都不行!”
看着梨溶月不依不饶的样子,裴文筠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有无古琴伴奏,清唱听着无味。”
“谁说的?我有古琴,玉夫人给我的行囊里就有一架,你等我!”她说罢快速跑到里面房间去找古琴。
不多时,就看见她抱着古琴出来了。裴文筠笑笑,看来,不唱还不行了?
“我会唱的不多,你凑合听,不许提意见。”裴文筠接过古琴,调了调音色。
“行!行!唱吧唱吧!”
裴文筠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弹琴,又抬头看了看梨溶月,只见梨溶月对他笑着,双手对着古琴做了请的姿势。
船外的雨丝斜斜织着,盛夏将逝,新秋已来,江上夜晚的凉意裹着水汽扑在船板上,淅淅沥沥的声响像给天地蒙了层纱。舱内灯火昏黄,更显暖人心。
指尖拂过,古琴响起来了,他喉间的调子跟着起来,琴音便也跟着沉,泛音混在里头,如碎冰撞船舷,却被舱内的暖意烘得柔软,而清冽的男音裹上灯火的暖,倒像把外头的冷雨都隔在了船板外。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裴文筠不愿意多唱,只唱了这一段,便停下来了。
“好听!”梨溶月拍掌,“这歌词倒是挺应景的哦!”
“你满意了就行!”裴文筠把古琴推给她,“把这古琴收好,玉夫人的一片心意。”
“嗯,知道了。”梨溶月把古琴端在怀中,“这么好听的歌词,你写的吗?”
裴文筠放下杯子,看着她摇头,“这是一首诗,名字叫《国风-郑风-风雨》。”
“哦!”梨溶月不知道他说的古诗,答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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